“杜董事长，没有想到啊！上字1号，就是有上海的风范啊。国际风范。”柏拓年首先说话。虽然他整天给倪彩打电话抱怨杜娟，而且抱怨占据了电话百分之九十的时长，还一直给倪彩讲他马上要停止供应麦默瑞芯片。这一抱怨就抱怨了四五十天，次日断供芯片也摩拳擦掌了四五十天。可这见面第一句话，竟是真实的好听。倪彩没说话，只是看着柏拓年的背影，他已经从背影看到了柏拓年的表情。

杜娟只是客套地回答着过奖之类的话。四个人穿过庭院又把一楼的大厅整个贯穿后，才来到一步古拙电梯前。没进电梯时，倪彩就被这电梯的铜饰和红木镶饰的电梯门所折服。海派风格地道至极。电梯内居然是法国云石地板，依旧是黄铜和红木镶饰的四壁，茶色侧边镜子映照的人影都优雅起来了。仅仅是两层楼，电梯缓慢到给人不动的感觉，门合门开，就到了二楼。依然是满满腾腾的人，可都是窃窃私语，每张桌子都是一张绿色玻璃罩的台灯，一簇簇光，净把正午时分托出了宁静氛围。怪不得杜娟那阵子呆在上字1号能不接电话，能让思想巨变。这里的氛围是别样的格调。背景音乐是倪彩还没有被烟熏到沙哑的嗓音，《Soulinthewind》在这里也凭空多了英伦调。

对开真皮包裹的大门打开，人进屋后又无声息的关上。顿时背景音乐完全听不到了。屋内除了正中央四只巴洛克风格的布艺沙发围着一个茶几外，再无家私。一面墙全是落地窗，淡黄色纱帘隔开了正午的天光，没有吊灯悬挂，整个屋顶都是彩绘玻璃，玻璃后也定也是暖色的光，虽然已被彩绘玻璃偏成了不同颜色，还是可以感觉到温暖。倪彩仰视天花时，又是惊愕无语。居然是和自己办公室一摸一样的坛城。倪彩看过无数坛城唐卡，从来没有见过同样的两幅。这里虽不是唐卡，可是一模一样。

四人坐下，服务生推着酒水车进来，上面居然有十几种咖啡，每一种不是盖着玻璃罩子就是酒精炉保着温。倪彩又看清了墙壁上的油画，竟然也是自己那手拙的一抹，但油画进行色彩变调，更像抽象派。艺术感一时让自己没有看出来。

倪彩后悔来这里了。这不是因为倪彩说什么做什么了，这是正珺揣测到的。

柏拓年看着天花和油画，不是看着倪彩。他的吃惊挂在脸上了。

当倪彩不再四周逡视时，把目光收回至茶几时。这一次是震惊，茶几上居然是自己大学时代少年强说愁时批注的《查拉图斯特莱如是说》和《悲剧的诞生》。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书已经显得简陋和美工的粗糙感了，但是，自己聊发少年狂时代整年伴在床侧的书籍陡然入目，居然勾出了倪彩仿佛从来不会有的眼泪，虽然噙在眼眶里，却被另外三个看的真真切切。

杜娟的神情如倪彩一样动情。自己布置的这个房间自己命名为“麦默瑞”，无数人都联想这是上市公司的特留房间，无人读懂真谛。杜娟甚至清醒的知道，倪彩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来。可就在两人明天要公堂直面的前夕。

麦默瑞的对象居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