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忽然具体而微,软光凝素练。
明筝出了房门,跟做贼似的,探头探脑的将房门掩好,蹑手蹑脚地走到了长廊下的时候,抬头看着天上的星宿,此时戌时正点,也就是……晚上八点。
裴枕流睡了没,没有,裴枕流是不睡的………但是,裴枕流屋子里没有灯火。
所以,裴枕流…背着她,走了?
明筝去了转角处找阿桑,阿桑也不在。
明筝本来就是找裴枕流商议,如今她这一颗七上八下的,明筝心思一动,想要有所行动,看着楼下隐隐约约的灯火,忽尔止住了这心思。
这几天因为万寿山秘境的事情,周遭鱼龙混杂,妄自走动的话也不定是遇到了什么人,还是小心为上,于是明筝便蹲在那一条长廊来等裴枕流。
…………
周玉过无荒境,路过万寿山的秘境,暗地里打探了消息裴枕流在其中,夜来便提了一壶酒,上门来找裴枕流。
只不过周玉素来不喜欢同人打招呼。
裴枕流开了窗,看到门口倒挂着的一个人影,面无表情地又将窗给关了上去。
裴枕流见怪不怪的的徐徐走回来,还没有走到案前,拿起他平日里头最爱看的那一本书,便听得门“吱”的一声开了,那人笑得如遇春风的走了进来。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哟,美人受伤了?”
周玉之前便来过这个地方。
裴枕流这人向来是死脑筋,当初住的是一间房间,干脆的将这一间房给买了下来,于是这的房间还是这一个房间,周玉这是开门开的非常的熟练,半点也不怕岀差错。
裴枕流面色没有波澜的看了周玉一眼,只是淡淡的问道:“你很闲?”
“闲的很,原先你不回来我还没觉得什么,如今你在我的眼皮底下乱窜,总觉得心头不太安稳。”周玉带着几分真几分假,,看着裴枕流便笑开了。
“想杀了我上位?”裴枕流眼睛也不抬,只是徐徐的看着烛光下自己映着有些微红的双手。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周玉嘴角的笑容勾了勾,没什么温度,那模样当真的有几分真的样子。
“怎么不回你的西阁楼。”裴枕流这回终于抬起了眼,撇了周玉一眼,“不是多的人,千金买你一笑吗?”
裴枕流的话说得很慢,接近是一字一顿。
周玉听得愣了一会儿,面皮有些僵硬,早该知道裴枕流知道自己的诸多风流异事,但是也没想到了解的这般透然,周玉越想越不对劲,面皮僵得更加厉害了,裴枕流向来不会是打探别人这些事情的,要不然就是别人告诉裴枕流的,别人,那有多少个别人呢?
“万寿山的秘境早已开了,你这般的悠闲,莫不是去过了一回。”周玉知道自己酷爱女扮男扮女装的事情已经泄露,想来也不止裴枕流一个人知道,可找不到罪魁祸首,心里头恼了,说话便有些不太客气。
“这伤是这般的来的吧。”周玉说着又带着几分了然,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叹气,“区区一个万寿山的秘境,没想到把你折腾成这样。”
周玉看着裴枕流不吭声,笑得便更加的开怀了,“素闻你酷爱名剑,此次你怎么还是原来的那一把剑?”
周玉又道,“我当你休道修的疯了,已没有别的爱好了呢。”
周玉仔细的又观察了一下裴枕流的表情,“我今日听说了一件趣事,你想不想听听。”
裴枕流看了周玉一眼没搭话,似乎百无聊赖的模样。
周玉缓缓地说到,“我听说第一门派的一位长老得到了一把名剑。”
周玉又说,“说来可赶巧了,我记得前些日子你可是路过了万寿山秘境的。”
裴枕流这回没有说话了,眉眼动了一动,裴枕流眼睛映着那明晃晃的烛火,里头没有什么情绪,可乍一看,竟然是怔愕了一下。
周玉消息在魔教来说是最来灵通的,地下工作做得倒是非常的好,所以周玉说既然有消息,那必然是有的。
周玉为人向来是八面玲珑的,心思也向来转得比较快,结合了一下裴枕流的表情,再结合了一下整个事情的经过,再看着裴枕流如今好端端的坐在这里,便轻轻的笑了一声。“哈哈哈哈,没有想到你也有,当真的如我所猜测的那一般,真的白跑了一趟。”
裴枕流终于回神,直起身拂去袍子纤尘,面无波澜地反驳:“诚然如此,但是凡事必有因果。”
裴枕流脸色变有些不太好起来,放下了书,目光冷冷地看着周玉。
“既然你很闲,那便留下来教明筝。”
“你还当真的把明筝当你自己的亲生女儿?”周玉愣了一会儿,想起了往日教琴的时候浮现出来的场景,那一双肉嘟嘟的手搭在琴弦上,一脸无辜的表情,瞬时间气的不一出来,可迎着那一双后水的眼睛却又说不出话,只能把心里头的气给憋着。
周玉难得的没有个心思跟裴枕流开玩笑,只是悠悠地叹道。“你这小女儿虽然长得同你挺像,但是性格同你半点不像啊。”
周玉面上的表情顿了顿,正色的问道,“你可曾问过她,可愿学。”
裴枕流便是理所当然的反问道,“有何不愿?”
周玉被裴枕流这般的语气,噎的顿了一下,然后缓缓地笑开,亦是用着这般肯定的语气。“她不愿学。”
周玉毕竟是在江湖上游历过的人,算上虚岁的话,也比裴枕流虚上几岁。明筝毕竟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孩,就算再怎么掩饰,但是依旧破绽很大,那明眼人稍稍地看了一眼,便看透了,周玉是什么人,自然从明筝的眼神,明筝的动作,明筝的指法中看到了什么,只是没有点破而已。
“哦?”裴枕流倒没有什么惊讶的语气,“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