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寂凉,拂面而来的晚风带着虚假的温柔,转眼却携着微刺的冷钻进人的心底,像是要把人刺伤。
海风拂来微潮的温度,空气中隐约沁着湿意,像是无声弥漫的悲伤,恰似她此刻的心绪,沉沉冷冷的,看不见天明,唯剩漫天的黑暗与悲伤,连星夜都不曾让她欢喜。
凉风卷着她的裙摆在空气中微漾,衬得像是天边温柔的月色,又像是她身侧那束安然的栀子花,脆弱极了。
风似也怕惊扰了她,连远处卷着微杂的声音都似也远去了,只余这一片幽静的世界,仿佛置身仙境,又显孤寂。
银亮的光从腕上比划了一下,微凉的温度从皮肤上滑过,带着舒爽的凉意,她唇角微勾,露出一抹温柔的笑。
锐利的刀口落在手上,她耳边猛地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像是携着寒风而来,又像是压抑着痛苦,“姣姣。”
那让她魂牵梦绕却又极度惶恐的声音蓦地近在耳边,她心无来由地一晃,手也一抖。
那精致小巧的刀片蓦地从她手上滑过,转瞬便落入底下的花丛中,在这漆黑的夜色之下,像是无尽深渊。
手上传来一阵微刺的凉,依着温淡的月色,她仿佛看见手里拉开一道鲜红的丝线,温柔而漂亮,她唇角不紧微微扬起。
耳边脚步渐近,她眼皮微垂,像是做错事的小女孩一般,极快地把袖子往下一拉,掩住了手中的伤。
“你怎么来了?”
她头微转,目光落在了远处那随风涌动的海上,微光的映衬下,海面上犹如撒上一层金光,漂亮极了。
其实她更想问的是,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但最终她还是没问出口,只是遥望天边的月色,星辰闪烁,漂亮极了。
她听见他问:“为什么要走?”
“我有一点事。”
她心虚地低头拉了拉落在地上的裙摆,指尖白得吓人,恰似她的脸色,全无血色。
她的手像是极其无力一般,在微微发抖,连捏着的裙摆也晃得厉害,他看不过眼,伸手替她拉了拉。
温热的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手指,她卷了卷手指,轻声道:“你的手好暖。”
她带着杏色的帽子,只露出下半张脸,又细又瘦,唇上没什么血色,只剩微微的红,恰如即将枯萎的鲜花。
他沉默了一瞬,低着头看她,却见她微白的指尖适时地拽着帽檐往下拉,声音极轻地道:“你能不能,抱抱我,我有点冷。”
她的语气带着永远的卑微和乞求,连声音也似又几分难掩的颤抖,风一卷,就飘远了。
最后一次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烦着你了。
她的手轻轻地拉了拉他,指尖也轻微发颤,带惶恐与不安,但许是怕他不喜,她又极快地放开他,落在膝上的手无处安放,轻微颤抖。
他细长的睫毛微微往下,目光落在她微颤的手中,温暖的手掌把她的手攥紧,“姣姣,跟我回去。”
他就这么半蹲在她眼前,直直地看着她,眸色柔得似水,声音也暖得像风。
她心慌意乱地侧开头,避开与他直视的目光,只余几缕发丝在空中微拂,挡住了他的视线。
她的脸色苍白得过分,脆弱得像个纸人,他心上不安,转瞬便把她揽进怀里,“你不舒服,我送你去医院。”
他的怀抱很暖,身上的味道也很舒服,她想抱他,落在腿上的手轻轻抬起,想像年少时的那样,肆无忌惮地抱他。
然而犹豫半天,微抖的手终是无奈放下。
她的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冰凉而柔软的发丝落在他身上,渗着微微的寒意,她软声道:“你身上好暖。”
像火一样,一直都想要把她世界里的冰雪融化,驱散黑暗。
可是,这团火太小了,也太远了。
她怕他灭了,此后她的世界,便是深渊。
许是怕她冷,他把她抱紧了几分,“是你太冷了。”
“嗯,太冷了,睡觉都冷。”
冷着冷就醒了,天空都是灰色的,看不见蓝天,也没有白云。
海风卷着浪花的声音落入耳中,有几分安静,像是催人入眠。
她像是有点累了,微睁的眼睛缓缓往下拉,模糊间又似听他温声劝道:“我送你去医院好不好?”
许是被惊到了,她眼睛又睁大了几分,眸中神色很乱,她指尖下意识地地攥着他的衣角,声音轻得似风,带着央求,“能不能,等我睡着的时候再去?”
“医院太远了,我醒着难受。”
她的声音太正常了,他分辨不出她话中的深意,便退了一步,“那你回去睡。”
她不答,只是微仰着头看着天边布满星辰的天空道:“你可以陪我看流星吗?”
她弯着的眼睛,恰似天边的月牙儿,有些许童稚时的天真和无暇,带着纯粹的期待与欢喜。
鲜少见她展颜欢笑,他犹豫了一瞬,耳边却听她道:“可能以后再也见不到了,我不想错过。”
他脸色微变,“怎么会见不到呢?”
她仰着头,万千青丝落在他脖子上,带着微刺的寒,连她的声音也显得轻,似有几分怀念,“上一次看见,是十年前。”
在她十七岁生日的那一天,漫天流行从天边划过,绚丽而夺目,漂亮极了。
后来,她再也没看过那么漂亮的星空,身边再也没了那个陪她一起看流星的男孩。
“人生没有那么多十年。”
下一个十年,她就不在了。
天边星辰闪烁,月弯如勾,时间仿佛凝滞了,画面时总如一。
他觉得兴许气象不准,心中带着些许不知名的慌乱,“我们回去吧,今晚很冷,以后总能看见的。”
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