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大堂后侧有平房两间,是衙皂房。过衙皂房即至重光门,门上悬挂“天理国法人情”金字匾额。
张文兴端手身前,立于匾下。
不一会儿,卫奕阔步走来。
“卫大人,下官方才所为大人可否满意?”张文兴躬身问道,低垂的眉角间带着几分得意。
之前卫奕因为白义驹主动找上门来,他还思忖,得好好把握这个大献殷勤的机会。无奈这个卫大人表面看起来温和有礼,实则清高难以接近,令他屡屡有热脸贴上冷屁股之感。他正暗自懊恼没能抓住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不料临别之际李家命案突发,又给了他一个机会。
这一次,他无论如何也要讨得这个汴京府红人的欢心。
卫奕提了提唇角,似笑非笑,“不错,张县令的冤案审得不错。”
这个张文兴有意思,让他审个丫头他问了两句就不知道如何问下去,让他把一个无罪的审成一个有罪的,他倒是一点就透。
张文兴身子一颤。
这话语,这表情,到底是实夸他还是暗损他?
他讪笑道,“那是卫大人好计谋,一招‘引蛇出洞’定能让真凶放下懈惫露出破绽。大人请放心,下官已遍布眼线于城中各处,一旦凶手现身变卖盗得珠宝首饰下官定将他捉拿归案。”
卫奕微微颔首,道,“可派衙役安抚沈家家人?”
“大人放心,下官已命文书亲自前去安抚此事,不会生出岔乱。”张文兴回道。
卫奕不再多说,抬脚起步。
“卫大人,晚宴已然备好,请!”张文兴忙道。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大人一直忙于查案,从晨起就没有进食。
“不了。”卫奕依然摆手,“空腹令头脑清醒。”
穿过回廊,经过琴房,绕过桂花树,向衙役点头示意后,推开厢房大门。
沈月然正大快朵颐,听见脚步声,只是抬了抬眼皮,口中却没有停下半分。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厚颜,无畏,苟且。”卫奕唇角挂着一抹嘲讽,走到临窗小榻边,撩袍坐下。
“民女也没有看错大大人,冷酷,自负,狡猾。”沈月然回敬道。
能让县令大人露出谄媚之色的人,称其一句“大大人”理所应当。可是,这位大大人又确实是陷害她的罪魁祸首。
“哦——”卫奕挑了挑眉角,一只手倚上窗棂,颇有兴致地道,“愿闻其详。”
沈月然放下手中的筷子,双手合于身前道,“大大人为了引出杀死李心仪的凶手不惜利用一个无辜的女子是为冷酷,大大人深信能够利用一个无辜的女子引出杀死李心仪的凶手是为自负,大大人能想出利用一个无辜女子引出杀死李心仪凶手的法子是为狡猾。大大人,民女说得对不对?”
她不否认,刚才她是又惊又怕,可是,当她被送进这间厢房,她冷静了下来。
不对头!
非常不对头!
县令大人不对头,买饼的男子不对头,整件事更不对头!
如果他们意在陷害她,根本没有必要在判她有罪后还要为她准备一间奢华的厢房,并且奉上满席热腾腾的饭菜。
这根本就是一种补偿心理!
明知她无罪,却判她有罪,之后奉上好吃好喝补偿她的心理!
既然明知她无罪,煞有介事地庭审又是为何?
想来想去,只想到一个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