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禁摇头失笑。
“让当值的妈妈出去告诉一声。”她吩咐着玉露:“给外头的小厮们放半日的假,都各自回屋去,不许往这院子里来。”
玉露显然也觉得沈清文的睡相十分有趣,低下头抿嘴一笑,这才答应着出去了。
骊珠放下了刚切好的果子,又叫了几个小丫鬟,到里间搬来一把小小的贵妃榻。
常曦扶着肚子慢慢坐下了,拿起旁边小几子上放着的一把梨形白娟扇子,一边轻轻扇着风,一边想着这阵子发生的种种事情。
随安也好、济州也好,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消息传过来。她有心想把文宏找过来问问情况,可一来不想耽误了他的功课,二来也怕沈清文的脸上过不去,这才一直没有叫他来。
沈清文的婚事也一直悬而未决,送到她老家的信件迟迟没有回音,也是怪事一桩。
出府多日,家里的情形如何,则更是让她挂心。
虽然何沐阳常派人来送东西传话,可自己每每问起,来人都会说家里一切安好,起初她还真的以为一切无恙,可这样的话听得多了,她心里早已觉出几分不对。
倘若真的一切安好,何沐阳又怎会连日忙到这种程度,连过来一趟的时间都没有了?
她不过是怕何沐阳担心,这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罢了,可心里又怎么会一点也不惦记?
可是为了孩子,她却不得不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尽可能的保持身心愉快。
在这一点上,沈清文还真的帮了她很大的忙。
好像永远不知道累似的,她每天都能从这四方的小院子里淘澄出点新东西来,今儿拿出一个嫩柳枝的小篮子给常曦玩儿,明儿又弄来两只半大的小鸟,让常曦帮着喂食喂水······有她在身边说说笑笑的,这日子就好打发多了。
想到那两只跌出巢穴,弄伤了脚爪的小小的雏鸟,张着嫩黄的小嘴等着她喂米粒的样子,常曦的嘴角就不自觉的微微翘了起来。
正漫无边际的想着,玉露忽然脚步急促地折了回来。
“奶奶。”她看了一眼在一旁睡着的沈清文,这才压低了声音道:“外头有个男人求见,他自称是咱们常家的故旧,可守门的门子都说不认识他,不肯放人进来,奴婢让守院子的夏妈妈出去传您的吩咐,那人就从怀里掏出一块牌子来,托夏妈妈带进来给您,说您只要一看了便知。”
说着,就递上一块牌子来。
东西看着像是铁做的,入手沉甸甸的,沁着一股难言的凉意,竟是连常曦未曾见过的材质!
再翻过正面来,牌子的正上方雕着一只苍鹰,下面则是一只花豹,都雕得栩栩如生,正中间用的行书单刻了一个“海”字,字体更是遒劲有力,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
常曦轻轻放下了牌子,又看了身旁的沈清文一眼。
“来人有多大年纪?”
玉露立刻道:“听夏妈妈说,约莫二十五六的样子,穿的是京都随处可以买到的青布袍子,脚上的鞋子也是很普通的黑布方口鞋,人有些清瘦,看起来平常得紧,长得倒是颇有些清秀。”
常曦想了想,道:“请他到正厅坐了,我随后就来。”
正厅上原摆着几件哥窑的精致瓷器,还有盆景、摆件之类的陈设玩器。后来,常家三房跟着常子卫出京,这些东西有的搬到了济州,有的则是直接收进了库房上了锁。常曦回来以后,因没想着要会客,除了卧房和宴席处等必要的几个屋子外,别的地方也都没怎么装饰,此时就显得光秃秃的,着实是有些失礼。
不过来人却丝毫不以为意。
他神色自若地坐在圈椅上,正安静地喝着茶。
果然如夏妈妈所说,乍看之下平平无奇,只是常曦立刻就留意到他那双端着茶碗的手,稳得像铁,几乎立刻就让常曦联想到刚才拿在手里的那块牌子,初看不觉得怎样,可却又处处流露出一种非凡的内敛气质。
“我姓海,单名一个岐字,见过常六小姐。”
他一开口,就又佐证了常曦对他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