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挤到禁卫军的最前方,太子昂首挺胸,如此命令道。
“迫!”斯科的表情变了,不再如同之前冷漠,而是变得冰冷而严肃。
斯科这一方,长枪手齐齐踏步向前,明晃晃的长枪在阳光下闪过寒光。而其中一根长枪,几乎已经贴到太子的胸口。但太子仿佛没有看到胸口的长枪,而是继续朗声说道:
“斯科伯,你现在的行为等同谋逆!如果你现在转身离去,本宫可以做主,让父皇免了你的罪,只剥去爵位!”
斯科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而是继续喝道:“迫!”
听到这个音节,太子的脸色变了,立刻后退了一步。但是,往前的步伐永远比后退的步伐要大。
噗!
长枪刺破明黄色的长衫,带起一抹血色。
“啊!”太子狼狈地倒地,摔倒在地上。他没想到斯科还敢让人继续向前。这一下没有要了他的命,却让他丢了魂。太子连滚带爬地爬回禁卫军后方,对着鲁特怒吼:“鲁特,你是瞎了吗?竟敢不让人保护本宫!”
鲁特置若罔闻,只是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
“鲁特!滚过来!”太子依然在狰狞的吼着:“本宫命令你,杀了这个逆贼!杀了他!”
“迫!”斯科再次下令,将地上的太子吓的失声尖叫:“啊!”
长枪手再度向前,只有一步之遥,双方长枪手的枪尖就要撞到一起。
而鲁特则不假思索地开口:“迫!”
皇都禁卫军向前,双方的长枪枪尖碰撞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按照斯科的套路,接下来双方的指令将会是同一个:刺!
从这个指令开始,意味着双方的战斗将彻底开始。
鲁特不可见地叹息了一声,手中的指挥旗却丝毫不犹豫地抬起。当指挥旗再度落下,就意味着名为斯科的逆贼谋逆的行为板上钉钉。
就在指挥旗刚刚到达鲁特胸口的时候,他身后的皇宫里传来一声尖细的喊声:“圣旨到!”
“圣旨到”是一个很有仪式感的声音,所有人只要看到这三个字心底都会毫不犹豫地带着某种婉转的音调念出来。然而,这一次却没有那种婉转的音调,只有其中慌张而急迫的声音。
宫门再度打开,一个蓝衣金底的太监走了出来。所有人都认识这个太监,因为他几乎无时无刻不在皇帝的身边。哪怕是圣旨,也从来没有让他宣读的道理。但所有人都很清楚,这个时候的圣旨,只有他来宣读,才有效果。
“陛下口谕!皇都禁卫军归营!口令:阳虎!”
口令都是一次性的,只有皇帝和禁卫军统领知道,使用过一次之后,皇帝就会给禁卫军发放新的口令。顺带一提,这个方案也是斯科伯提出来的。
口令明显无误,因为禁卫军收起了长枪。然而,圣旨还没完。
“陛下口谕,斯科入宫觐见,准配武器!”
如果第一条只是让九部的人惊讶之外,那么第二条就是让所有人脸色苍白。配武器入宫,毫无疑问皇帝这是将自己的性命都交给了斯科伯!
斯科挑了挑眉,翻身下马,从身边的侍从手中接过一柄剑。
七转灵煅器,长军。
“陛下口谕,众爱卿,宫门跪候!”
这句不是太监念出来的,而是从皇宫之中。而这个声音所有人都很熟悉。
天宇王国十转,途安!
所有官员面朝宫门就地下跪,只有斯科所属的士兵仍然端着长枪。
斯科这个时候已经走到队伍的最前方,伸手摁下一名长枪手的长枪,几乎是同一时间,所有的长枪都向下斜指。
越过队伍,斯科走到了太监的旁边。太监很果断的跪下,表示恭送。
于是,斯科进了宫门。
太监起身,低头看着地上躺着,呆愣愣的太子:“陛下口谕,太子膝行入殿。”
说完,太监转身,小跑追上斯科的步伐。
从宫门到殿门有相当的距离,斯科一边走一边思考。今天的事情前边都没问题,有问题的是最后的圣旨。而有了这道圣旨,那么皇帝为什么要封锁宫门?
要想同这件事需要脑子,然而斯科最讨厌的就是需要脑子的事情。所以他将长剑拔出来。管他有什么问题,大不了掀翻了算了。
进了宫门,马上就有一道紫色的影子从斯科身边闪过,然后斯科手中的长剑就消失了。斯科大惊,看向紫影的方向,却发现这正是整件事的根源——自己的姐姐,芳鸿。看起来身体很健康,只是眼角挂着泪痕。差点忘了,在途安阁下的帮助下,自己的姐姐已经进入六转,比自己还高一级。
扭头,大殿的正中央是似笑非笑的皇帝。以斯科的了解,这家伙不是似笑非笑,而是想笑却死憋着。
皇帝的脚边,是跪坐着的皇后。只不过现在这个皇后已经没了平日里母仪天下的威严,头发散乱,头饰已经完全破碎,不知道都掉落在什么地方。脸上的妆痕已经彻底哭花了,脸上全是红的紫的痕迹。
再往右,则是所有人都好奇的途安阁下。这是个精瘦的老头,不过他的寿命还有好几万年,保不齐天宇王国灭了他都还活着。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斯科不满地原地盘腿坐下。别的不说,今天这一出要是太监出现再晚一点,今天皇城就得死起码一半人。除了自己摆出来的这四千人外,自己手底下还有一批刺客。这也是皇帝知道的,敲响聚将鼓的瞬间,那些刺客就已经待命了。
“原本呢,是后宫有人忍不住了,想找你姐的麻烦。然后我跟你姐、太爷爷一合计,这个机会不错,利用一下,清理一下那些往后宫伸手的人。所以我就做了一个计划……”
皇帝有些尴尬地描述着自己的计划,简单来说就是制造谣言,然后假装自己对鸿妃厌烦,把桑青殿的人全部赶出去,然后封锁宫门,而斯科伯沉默不语,没有任何反应。这样一来各大贵族必定落井下石。到时候把名单一统计,就能直接开始欢乐的抄家行动。然后,这个过程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意外……
“封闭宫门的命令是下给禁卫军的,然后他们封闭得很严实,没有一只苍蝇飞进飞出,所有敢过宫门的玩意全被他们砍成二十瓣以上……嗯,包括我给你送消息的无人机……”
“……”
皇宫之中瞬间陷入寂静。斯科不知道说什么好,皇帝希望斯科说点什么的好。
“所以你就看着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斯科目瞪口呆。
“我这不是寻思你也该动动脑子了,天天窝家里躲相亲,人会废掉的。”
“不是说好了?动脑子的事儿你干,我负责干不动脑子的事儿。”斯科有些莫名其妙:“还有事儿没?没事我先回去了,晚上我去桑青殿吃饭,你也过来。”
“慢着……”皇帝果断开口拦住斯科:“你都知道我要干嘛了,出去以后顺道帮我办了。”
“好!”斯科懒洋洋地回头,摆了摆手表示知道了。
“他是不是忘了什么?”途安看着芳鸿手里抱着的长剑,目瞪口呆。
“不管他,他丢三落四惯了。太爷爷,麻烦您去皇城外盯一会,我估计今天有不少人要浑水摸鱼。”皇帝摆了摆手:“顺便让鲁特过来拿口令……”
说到这里,皇帝不由得傻笑一下:“斯科干活是真不用说。嘶,生食君禄,死尽臣节……真不知道朕有几个臣子能做到这一步的啊……”
“那小子不错,我回头教导一下。”途安同样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讲道理今天鲁特当什么都没发生让斯科进来他都觉得合理,谁能想到这小子给所有人来了这么一手。
话音落下,途安的身影消失不见。
“好了,说说吧,三天前的事情,怎么回事。”途安离开之后,皇帝的声音便变得冰冷起来:“不用说太仔细,简单点,节约大家的时间。”
“哼嘶……就是有几个……几个妹妹,想教……教鸿妃一些……一些后宫的规……规矩……”皇后很明显哭了一会,一边抽泣一边说道。
“规矩?什么规矩?”皇帝有些漫不经心地问道。
“就是……是一些……礼仪……”
“我问的不是这个,”皇帝有些不耐烦了:“我问的是,后宫里边,除了我之外,还有什么规矩?”
对于天宇王国而言,皇后只是管理后宫。但却不是后宫的主人,不论是后宫,还是前殿,又或者是这个国家,都只有一个主人。
皇帝。
皇后听懂了,所以她瞪大了眼睛,看向皇帝。明明能够看到皇帝的脸,却总感觉看不清晰。她知道自己错在哪了,也知道自己的家族错在哪了……
但已经来不及了……
“宣旨:鸿妃意外染病,皇后彻夜日夜照料,积劳成疾,薨。”
殿门口的太监鞠了一躬,顺手打开了殿门。
太子到了。
“父皇!救救我!那斯科伯他要谋逆!那鲁特要谋逆啊……”
皇帝还没抬头,就听到了相当凄惨的哭嚎声。
“哦?斯科伯谋逆?鲁特谋逆?”
“是!”听到皇帝的声音,太子的声音也狂喜起来:“那斯科侯让人拿枪刺我,那鲁特也不帮我!他们谋逆!他们要杀我!”
“是吗,那很严重啊……”皇帝的声音很严肃,似乎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鲁特,你要不要辩解一下?”
太子惊讶地回头,看到了鲁特的身影。这个时候他是跪着的,而鲁特站着。他只能看到鲁特轮廓的黑影,看不清鲁特的脸。
“父皇救我!”太子吓得尖叫一声,赶紧爬起来,朝着皇帝跑去。
“跪下!朕让你起来了吗?”皇帝暴喝一声,将太子吓得重新跪倒在地。然后,皇帝对鲁特继续开口:“鲁特,你说。”
鲁特的表情有些无奈,他刚刚已经说了,但是太子的声音太大,刚好掩盖了:“他不是皇帝。”
他不是皇帝,这就是鲁特的全部理由。
“听懂了吗?”皇帝根本不在乎鲁特用“皇帝”这个词,反而很满意这个回答。
“什……什么意思?”太子跪在地上,有些呆呆地问道。
“你不是皇帝。”皇帝说道:“既然你不是皇帝,斯科伯要杀你就不是谋逆。鲁特不救你也不是谋逆。还有,既然你不是皇帝,……”
“你就不可以做主,让朕免了谁的罪。”
太子惶恐地抬起头,看向皇帝。
“宣旨:太子谋逆,斩……”
“咳!”
皇帝正念着,突然被咳嗽声打断,抬头一看,是抱着长剑的芳鸿。
“?”皇帝歪了歪头,这是芳鸿最喜欢表示疑问的方式。他现在也学会了。
“亲生的……”芳鸿轻声说道。
“……”皇帝一呆,拜托啊姐姐,要搞你的也有这小子一份,这你都放过?但是芳鸿的表情很坚定,皇帝只能叹息:“斩袍,去冠。”
斩袍,即将贵族冕服的袖袍从肩膀斩掉,意味罢黜所有爵位,降为平民。太子统一的爵位为亲王爵。
去冠,将象征官职的发冠拿下,意味剥夺所有职位。即为剥夺太子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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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科出了宫门,还没等他说话,就听到宫门内传来的第一道圣旨:皇后薨。
听到这句话,政卿的脸色剧变,猛然抬起头来,不可思议地看着皇宫。政卿,同时也是皇后的父亲。
斯科没管政卿的脸色变化,而是自己士卒之中领头的那个:“库贾格尔,这里跪着的人,府邸都在皇都吗?”
“是。”名为库贾格尔的士卒点头。
“抄家,过线者杀。”斯科轻声开口。
随着声音落下,所有的官员全部抬起头来。
“……”库贾格尔没动。
“动啊!”斯科看着库贾格尔皱眉,还杵在这干嘛?
“将军,线在哪?”库贾格尔忍不住了,开口问道。
“……”斯科沉默,刚刚吐槽完皇帝,自己就犯了一样的错误。这个习惯是战阵上养成的,所谓线其实是自己的缰绳。可问题是自己进去一会,战马已经送回伯爵府了,没有线。
左右看了看,斯科瞄上了宫门的柱子:“刀!”
一把长刀递了过来,同时还有库贾格尔的疑惑:“将军,您的剑呢?”
“你嘴怎么那么贱?能不能别说话!”斯科骂了一声,愤愤地随手一刀砍到柱子上。嗯,不错,腹部高低。
“线有了!”斯科把刀扔回库贾格尔手中,也不管库贾格尔能不能接住。跟自己混了快十年了,刀都接不住就别丢人了。
库贾格尔看着柱子,有些为难的挠挠头。以前砍人的时候,带到蹄兽旁边比划一下,就知道要不要砍了。这么一搞难道要砍人都得带过来比比?
想了半天,库贾格尔终于想到一个好主意:“拆宫门!把柱子搬过去比着砍!”
不远处,斯科一个踉跄。跟他混的时间长了,这帮家伙也是一个个无法无天的主。
是夜,圣旨传国:
后薨,鸿妃贤良淑德,端庄典雅(后略四百字赞词。皇帝:斯科你别太过分了,你再折腾后边没地写其他内容了!),立为新后。
另立斯科,受侯爵位。
(这篇圣旨因为篇幅不够,第二段写到了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