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夜晚成了她的梦魇,她睡不着,一刻也睡不着。
眼下乌青一片,形容枯槁。
第四天一早,女医生来了。
她穿着便装。
四目对视良久,女医生很自然的坐在她旁边,然后从包里拿出一本书来。“今天给你读点书听。”
许沁沉默。
“云,灰灰的,再也洗不干净,我们打开雨伞,索性涂黑了天空,在缓缓飘动的夜里,有两对双星,似乎没有定轨,只是时远时近……”
许沁读过这首诗,只是女医生读它的时候,她声音和平日说话不一样,很有节奏感,像是在吟咏一支曲子,她有点昏昏欲睡。
“雨后,一片水的平原,一片沉寂,千百种虫翅不再振响,在马齿苋,肿痛的土地上,水虱追逐着颤动的波,花瓣、润红、淡蓝,苦苦地恋着断枝,浮沫在倒卖偷来的颜色……”
困意越来越浓,她几日合不上的眼皮,终于重重亲吻在一起。
女医生收起书,起身。
“睡着了。”
盛乔笙扫了眼她手里的书,女医生瞪了他一眼:“术业有专攻,你要拜师学艺也可以。”
“谢谢。”他知道她很厉害,没想到只要看到她的眼睛就能有催眠的效果。
“别这么看我,不然还以为我兜里有“茶花”呢。”
“茶花”是最近市面流行的新型,致幻能力超过以往的旧品种。
老丁头通过中介从小银花手里拿到了改良版本“茶花”二代,被他手下一个学渣大学生偷走了,现在应家正在全力寻找他们。
女医生配了几只营养液给他备着,吃不下那就得注射。
“记得加钱。”
盛乔笙颔首。
“有什么突发情况打电话,这是副作用很小的安眠药,还有……别再刺激她。”
交代清楚之后,她潇洒离去。
盛乔笙看许沁终于睡着了,心里的大包袱也放下了。
他也撑了几天,有些疲倦。
许沁再度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她扫了眼周围。他不在。
点滴是新换不久,速度不快。
她支起身子,看向窗外。
天气晴朗,天空湛蓝。
她何时如此娇贵过,还不停打了近一个星期的点滴。
花店的那边他说是跟老板打过招呼了,老板近些日子本就因着家里的事情烦躁不已,也不知道会不会被辞退。
算了吧,别想了。
她依稀记得女医生念的诗。
她似乎偷工减料,没有念完。
“远远的小柳树,被粘住了头发,它第一次看见自己,为什么不快乐。”
也许在许多旁人看来,这充其量不过是个小插曲而已,并没有实际损失什么,甚至应当觉得庆幸,逃过一劫。
自己却在这里寻死觅活,当真是丢人的紧。
每个人的生活环境不同,承受能力自然也不同,她不过是芸芸众生中,渺小的一个。
女医生突然拜访她是没有想到的,毕竟这个人好似乎不近人情。
她就懒懒坐在那里打游戏,也不和许沁说话。等点滴打完了,她立马帮许沁拔了留置针。
许沁以为她会收拾了东西立马离开,没想到她把自己带到了她的私人医院。
开车半小时,不算远。
“你不是没事干,那边有个老婆婆,家里没人了,你帮忙照看一下,至于费用,从金主爸爸那里扣除。”她说得很随意,却丝毫没有给许沁拒绝的权利。
许沁礼貌的走了过去。
老婆婆看到她目光如炬,立马拉住她的手。
“闺女,你回来了?”
下一秒她的眼里饱含泪水。
许沁一头雾水,也不想让她难过,任由她拉着。
“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但你为什么丢下要妈妈……”
她老泪纵横,伤心欲绝。
许沁想要安慰一句,却发现自己一无所知,不知道从何说起。
老婆婆拉着她说个不停,一路走一路跟人炫耀,她女儿回来了。
大家都笑着回应她,还恭喜她美梦成真。
只言片语的问候里,许沁听出,她的女儿因为某件事离开了她,再也回不来了。
这里的人都很清楚,却依旧对她的糊涂话报以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