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不耐烦了,“走不走?”
盛筱淑将池南打发了,随手丢给白鹤一袋煎饼,“走着。”
一路进了祁山白马寺,这次如愿以偿见到了老和尚,但是看到他的一瞬间,盛筱淑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不过几日未见,空也整个人仿佛更老了十岁般,双脸上的褶皱渐次加深,像是横躺在不平地上的连绵山脉一般,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好像随时能睡过去。
禅房清幽,他就像那还未至的阳光映照下来的树影,歪斜而细瘦。
盛筱淑走进来的一瞬,恍惚间觉得他已经和这屋子里晚青的阴影融成了一体。
她睁大眼睛。
可是,为什么?
“来了?”
空也微微睁开眼睛,仿佛刚从入定中醒过来。
他指了指自己面前的位置,“坐。”
“你怎么了?!”
“坐下再说,老和尚我现在要抬头跟你说话,费劲得很。”
盛筱淑只好依言坐下,目光直直地盯着老和尚,觉得自己但凡错过一眼,他就要在自己面前坐地圆寂了。
“别那么紧张。”
空也说话的腔调倒是一如既往。
“只不过是岁数到头了。”
盛筱淑脸上血色尽褪,垂在身侧的手一下握紧了。
她听见自己咬着牙的声音,“为什么,前一段时间见你不是还好好的?”
“人之寿命终有尽头,盛丫头,我今年已经一百一十三岁了。”
“可你说佛门清静,寿命悠长。而且不至于短短几日……是和你要给我的东西有关吗?”
老和尚咂了下嘴,用一副能气死人的慢悠悠语调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所以我还真不能骗你,确实和这张符箓有几分关系。”
说着,他从自己那灰色的僧袍袖子里抽出一个纸筒。
纸筒在桌上骨碌碌转了一圈,最后滚到了盛筱淑面前。
正是那张符箓。
漆黑的底纹,金色的攥字,蜿蜒了整张符箓的银白色纹路,这些冲突的色彩在一张纸上奇异地融合成一体,像是一副瑰丽又诡异的画卷。
看到它的一瞬,盛筱淑感觉呼吸一滞。
先前那些曾经入梦的幻境全都在脑子里卷土重来,一时间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盛丫头,幻梦非实,你是你,梦是梦,这点你要记清楚才行。”
空也的声音将她惊醒,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一头的冷汗。
她呆呆地看向前方,“老和尚,你知道什么对不对?你知道我……算了,你也别告诉我,你还是先说说怎么把你治好,只要你说,我肯定都能办得成。”
“我又不是生病,你还能逆转阴阳不成?”
盛筱淑一颗心渐渐地沉了下去,却还是倔强地盯着他,眼里闪动着不屈的光,好像这样就能逼迫老和尚说出个办法来似的。
老和尚乐呵地一笑,“不过老实说,认识你这么久,总算是见你孝顺一次,怎么,现在老和尚我要走了,终于知道我的好了?”
不等盛筱淑回答,他微微佝偻了身子,笑着说:“生死轮回,皆是命数。我从未畏惧过这一天的到来,盛丫头,这个道理我想你应该明白。”
她哽咽一声,没吭声。
“这张符箓里的东西,老和尚我只能参透三分,之后浮沉会告诉你,剩余的东西就靠你自己了。行了,别苦着这张脸了,看看这个。”
盛筱淑抬头,看见桌上两杯茶。
和她第一次来时,那令人望而生畏的茶一模一样。
“此为柏叶。”
空也的声音染上了几分郑重和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