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参加葬礼的人们三三两两退去,碑前的人影越来越少,邢母也就默默动身,牵着邢杨往回走。
恰好在这个时候,一个穿着碎花裙子的小姑娘,捧着一束花,来到了公墓。
母子二人都以为姑娘是来祭拜别人的,没上心。
怎知姑娘径直就来到邢父的碑前,将手中的花恭恭敬敬奉上,随后用稚嫩而清脆的声线说,“邢警官,我是毕平的女儿,名字叫毕贞,专程来这里祭拜您。”
邢杨与邢母均感到惊讶,他们都不认识毕贞,于是不约而同回头,来到毕贞面前询问缘由。
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去祭拜另一个人,毕贞来这里祭拜邢父,必然有着一定原因。
毕贞瞧见母子二人,眼里有些退怯之色,努力给自己打气好半晌,才说,“阿姨你好,我叫毕贞,你应该记得,多年前,邢警官和罪犯对峙的时候,罪犯的手里有个姓毕的人质。”
毕贞这么一提,邢母立刻想起来了。
大概九年前,邢父追击一名毒贩,毒贩自知跑不过邢父,干脆就在大街上随便抓了一名人质,试图以此威胁邢父。
那时候邢父也才二十六岁,意气风发,不仅对邪恶势力深恶痛绝,对自己的枪法也尤为自信。
于是他无视了毒贩的威胁,打算以精准的枪法,将人质救出来。
可惜毒贩十分聪明,将整个身体严严实实掩在人质身后,即使邢父足够耐心,依旧找不到出枪的机会。
这就像一个没有球框的球场上,任谁都无法将球打进。
邢父面对这种情况,非但没有好言安抚毒贩的情绪,确保人质的安全,反而试图用眼神交流,与人质进行高难度配合,达到一枪制服毒贩的目的。
然而邢父和人质素昧平生,根本没有默契可言。
邢父的计划很快被毒贩识破。随后毒贩发了狂,一刀割破人质的咽喉,将人质一脚踢向邢父,转身就逃。
最后邢父当然把毒贩捉拿归案了,可是人质却已倒在了殷红的血泊里。
那个人质姓毕,叫毕平,是一个非常老实的工厂职工。那天是他难得的休假日,他买了拨浪鼓和奶粉,正要回家看自己不满一岁的女儿。
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促成这一悲伤结局的罪魁祸首,自然是那一名毒贩。
但不可否认,邢父的做法非常有问题。如果他当时不那么强硬,对毒贩稍稍顺服一些,安抚住他的情绪,毕平便不会因此丢掉性命。
他回到刑警队,有遭受问责,受了不轻的惩戒,可是毕平的家人,却没有找过他任何麻烦。
邢父为此很是内疚,多次尝试寻找毕平的家属,想竭尽所能给对方一些生活上的帮助,但都被对方有意避开了。
恐怕邢父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生前想见毕平的家属,千难万难,在自己死后,毕平的女儿,却捧着鲜花来了。
听完母亲的讲述,邢杨忍不住好好打量眼前的少女。
看她的外貌,也只有九岁十岁的样子,却敢一个人来公墓这边,为一个并不相识的刑警送花,倒是颇有胆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