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旌文到底是经历过朝中血雨腥风的人,面对这一异动,他只慌了一会子神,旋即便立马镇定了下来,独独周晏琬,惊愕失色中仍不忘端着贵人的姿态恐吓——
“大胆,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我可是周老将军的女儿,你们若敢对我……”
肆意叫嚣的女声在那根弦丝从后越过发顶,稳稳挂住自个儿脖颈时戛然而止。
时间仿佛在这一霎停住,诺大的牢房静的落针可闻,弦丝离的太近,周晏琬不敢转头,只用余光往后瞧去,目光触及贴在肩胛处的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她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槿夕,”周晏琬唤侄女的名字,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颤音,“你……你要干什么?”
素衣素面的宫妃勾着弦丝抵在妇人喉结上,身子微微前倾,贴着对方耳鬓笑问,“姑母可还认识侄女儿手里的这根弦丝?”
“这……这是……”
“这是我阿爹那把长琴上拔下来的。”
“长琴……”提及那把周殿心常常带在身侧的七弦琴,周晏琬眸中顷刻惊恐万状。
将自家姑母骤变的神色收入眼中,周槿夕满意的勾了勾唇,她将弦丝绕至周晏琬后脖颈处,一字一句提醒,“就是被姑母砸碎了琴身,六弦尽断,只余下一根弦丝连着首尾碎块,被姑母连同我父亲尸身一同扔下悬崖的那把七弦琴。”
话音落下的同时,周槿夕指尖猛的收紧,周晏琬原还欲再说些什么,只是没来得及出声,脖颈儿便被弦丝死死的勒住。
周晏琬想要挣扎,奈何双手被涌入的侍者锢住,根本动弹不了半分,那个柔柔弱弱她亲眼瞧着长大的小侄女儿,力气大的吓人,就像是要将她的脖颈生生勒断一般。
窒息感席卷而至,周晏琬瞪大双眼望向丈夫,而同她一样受侍者束缚的丈夫如同魔怔了一样,痴痴地站在原地,无波无澜无悲无喜的瞧着正发生的一切。
那个人那张年轻时候令她疯狂痴迷过的脸,终究还是被岁月风霜留下了苍老的痕迹,她曾为嫁他与大哥决裂,为助他害大哥身陨,可到头来,她竟分不清这一生究竟有没有被他真心爱过。
生命的最后一刻,周晏琬听见杀红了眼的侄女儿附在自个儿耳畔温言软语的叮嘱——
“姑母,到了阴曹地府,一定要跪在我阿爹跟前,同他好好儿认个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