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大煜王朝奉天承运的真龙天子,是否会像寻常普通的他们一样,处处是掣肘,处处举步维艰。
短暂的愣神后,泱泱走到少年身畔,与他并肩而跪,就像他们头一回比肩而行那般。
余光映入旁侧之人的身影,少年转过头来,哑然失笑,“我原打算先求得母亲同意,不想到底还是先惊动了你。”
“庄里暗无天日的地窖我都住的,府中柴房又有何住不得?”泱泱侧身回望少年的眼睛,清清浅浅的眸光既柔且软,“只为接我去霜月居,你便要受这份屈辱,值得吗?”
听到暗无天日的地窖,想象着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少年鼻尖酸了酸,他移开目光,注视着主母院落黑底朱漆的牌匾。
“我生得晚,不能在你被送去庄里的那一年留住你,后来岁小,即便知道了你的存在,却又没能力接你回家,现下好了,你回来了,而我也长大了,从前你吃过的苦,往后我绝不会教你再吃,至于值不值得……”
话及此处,少年复将目光移向泱泱,他唇边一点一点漫开烂漫笑意,“一家人,无需论值与不值。”
一家人。
这是泱泱第二次从跟前这个少年口中闻及这三个字,也是她第一次真真正正的意识到,在这个人情淡漠的家里,并非所有人都弃她如敝履,原来……
亦有人,视她如珠玉。
“阿姊。”
在泱泱垂下脑袋怔忪的片刻,少年徒然张嘴,用那个呼喊家人的称呼唤她,泱泱闻声抬头,满目错愕的僵在原地。
遗忘的记忆深处,好似也有人用类似的称呼一遍又一遍的唤过她,只是那人的声音和那人的样貌全都模糊,就算她拼了命的想拨开云雾,却依旧什么也看不清。
见她毫无反应,少年以为她不喜这个称呼,带着忐忑的心试探般的问,“我……能叫你阿姊吗?”
醒过神来,对上身畔人毫不掩饰亲近之意的眼眸,泱泱弯起眉眼,笑着重重点了点头。
得到回应,少年亦勾起唇角笑的很是开怀。
两个打出生起就从未见过面的姐弟,隔着段漫长时光重新聚在一块,三言两语道出的真心实意,轻而易举就将岁月与距离堆叠起来的陌生和隔阂驱散。
“阿姊。”
“嗯?”
这一次,唤出口的称呼得到了响应,少年难掩面上欣喜,他头一回像个稚童般歪了歪脑袋。
“九年前,我曾托人将一只木匣带入庄中交与你手上,阿姊,你收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