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那些有一部分是朝廷所发的俸禄,一部分是近年来下注酒楼绣房所得的红利,还有一部分是下头人的进贡,从前所得尽数在此,往后所得也会亲自送到拂光殿来。”
“不止,”怀抱簪曳的东缉事厂主子接过话头,“那时阿姐腹中有孕,小喜还说,若是阿姐所生为男儿,这些钱财便是他通往皇座的垫脚石,小喜也当倾尽余生之力,护阿姐之子登高,若是阿姐所生为女儿,这些钱财便当作是小喜这个做舅舅的提前为外甥女准备的嫁妆。”
皇座,登高,光天化日之下当着一众人面毫不顾忌的说出大逆不道之词,说的人若无其事,而听的一众人已被吓的大惊失色。
唯三没被这两个足以教人心惊肉跳的词吓住的,除开彼时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江江外,还有少不更事的簪曳,以及追着欢喜从高台之上踉跄而下,被番子小四儿尊称为槿妃娘娘的白衣白裙女子。
探身向前轻轻拍去阿弟蟒衣一角自高台跌落时沾染的灰尘,江江压低声音,“不要。”
阔别重逢万千心绪破隙而出,受跌宕情绪影响,江江语气里或多或少夹杂了哭腔,“不要”两个字不仅说的含混不清,声儿也不大,但欢喜听清楚了这两个字,只是他一时没明白过来这两个字所代表的含义,于是下意识追问,“阿姐不要什么?”
“不要金银珠宝田产铺契,不要登高,不要嫁妆,阿姐只要……”话及此处,江江顿了顿,她将落在被蟒衣袍袖圈住的小姑娘后脑勺处的视线缓缓上移,漆黑色的瞳仁映入咫尺之外蟒袍儿郎那张美的不似红尘俗人的脸,一字一句说:“阿姐只要你做簪曳的阿舅。”
簪曳,阿舅……
这两个先头看似八杆子打不到一起去的名字和称谓联系在一处,同番子小四儿立在一处的厨娘卫氏和鹿生惊的瞠目结舌,一老一少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好半天回不过神来,而欢喜,更是如遭雷击。
“簪……簪曳……”指尖握住怀中小姑娘双臂将人蓦地推远些,欢喜目不转睛的盯着小姑娘那张软软糯糯的脸,难以置信的确认,“这么说,簪曳是……是阿姐的女儿?”
“是。”
“同那个人的?”
“同那个人的!”
得到不带丝毫犹豫的笃定答案,欢喜很长时间内都没有再开口抛出只言片语,就像他的目光,亦是很长时间内都没有从跟前那个扎着歪歪扭扭双丫髻的小姑娘脸上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