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吃完了饭,从食堂里出来,学校已经亮起了路灯;宿舍里的灯也稀稀拉拉的亮了起来;广播站播放着一个优美的女声,用几句欢迎词欢迎了一下今天报道的大一新生,之后就是一曲罗大佑的《你的样子》,一首我比较喜欢的歌,好听、有意境、有故事。
刘志强和晋玉东两个人要去学校里逛逛;王东要回宿舍玩电脑,李晓亮也跟着去欣赏王东的电脑了;路阳说他要去用小卖铺的公用电话给家里打个电话,我才知道,他也是自己来的滨城,他那个远房舅舅从火车站把他接到学校,我说我也去吧,我也打个电话试试,看看老爸有没有收工,给他报个平安。
来到小卖铺,哟呵!又是满满的人,学生们猛烈的采购着日用品,洗发水、香皂、卫生纸、牙刷、牙膏….
打电话的那屋子也是满满的人头,大家都在排队给家里打电话,一排公用电话前站满了学生,甚至还有学生抱着电话哭起来了,当然了女生哭的偏多,我看了一圈,男生们都很兴奋,草草的说两句就离开了电话。
终于轮到路阳我俩了,我先来,拨通了家里的电话,一阵‘嘟嘟’声结束,没人接电话,父亲肯定还在外面拉活儿。我把电话递给路阳,他问我:“没人接电话?再打一个,说不定在院子里干活呢,怕是没听见。”
我说:“我爸是出租车司机,肯定在跑车,他没手机,晚点打。”
路阳接过电话,去给家里打电话了,电话拨过去就通了,他们在电话里聊着,我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尽管我们是老乡,他是邯郸人,那边的方言我听不全,只听路阳在电话里说‘够嘞,娘,够花嘞’。
挂了电话,我明显感觉路阳的情绪有点低落,我们都没说话,默默的、缓缓的往宿舍走去。
路阳打破了这种沉默,都是初次离家的少年,在远离家乡几百里的地方,开始的时候想家是不能避免的沟壑,但是我们总会适应这种生活,等幼鹰成年总要试着飞向远方去觅食。
路阳轻轻的说:“俺娘又在电话里哭了,说让俺自己照顾好自己,你说这有啥嘞,俺又不是个小孩子。”
我附和着说:“惦记你是正常的。”
路阳扭过头看着我,说:“你爸爸开出租车,那你妈嘞?”
听到这句话,我的头皮紧了一下,咬了咬呀,然后轻轻的说:“没了。”
路阳很局促的说:“对不起啊,俺…..”
我笑了笑,跟他说:“没关系。”
路阳又说:“俺爹俺娘都是农民,种着二十多亩地,硬是让俺们姐弟三个上学,而且都要上完大学,俺升高中那年,家里的西屋塌了,不得已又盖了一座新房,俺娘总说,最怕俺们三个往家里打电话,每次打电话她都感觉又要出去借钱了。你说,刚那个王东,他家咋那么有钱嘞?一台电脑一万多?是真的啊?”
我说:“应该是吧,我不懂电脑,但是肯定不便宜。有钱人多了去了,有穷人才能有富人,没有穷的怎么体现他们富啊?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有美有丑,凭什么不能有穷有富?可是他们有钱跟咱也没关系,好好学本事就行。”
路阳说:“嗯,就是,回去俺就问问,他高考考了多少分,俺敢说,肯定没俺多。”
我呵呵一笑,说:“刚才在宿舍还说那是过去式呢,跟现在没关系呢,怎么又要去问人家的成绩啊?”
路阳愤愤的说:“如果他没俺考的多,至少证明俺比你们都聪明!”
我不以为然的摇摇头。
比聪明,未必!至少我们要比他们更努力;或者,比他们更加迫不得已,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