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亮回不来了。

至少这间宿舍、这个班级、这所学校已经跟他断绝了关系。

那段时间，整个宿舍的气氛都是沉闷的，我们几个难免有些兔死狐悲的悲哀。

“早知道老大是去赌博，俺就不借给他钱了。”

那晚上我们几个躺在宿舍的床上，老六冷不丁说了一句。

“当初咱们借给他钱，是为他凑学费，他不是也没用咱们的钱去赌吗？交了学费了。”我安慰老六。

“后来俺又借给他了，又借了两回，一次500、一次300，你说他为啥就不能好好上学呢？俺就怕他碰见啥难事过不去，想帮他。三哥你说，他有那么好的条件，大学为什么就不好好上呢？俺真的想不明白。”

“我说老六啊，你这是真慈悲啊！”王东说。

“五哥，你们没有笑话过俺、更没欺负过俺，老大也不是坏人。”

王东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声调轻微的说：“他不是坏人，就是有点爱慕虚荣了，如果他能有老六你身上一半的勤俭朴素，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样子。”

那段时间，老六的情绪一直很低落。

我想安慰他，却不知如何张口。

“俺把他的衣服都洗了、把他的床收拾的那么整齐，就是想等他回来看见干干净净的宿舍，会高兴点儿，俺借给他钱，俺也不知道会害了他，呜呜呜..”

我从床上坐起来，拿起枕头扔在老六身上，说道：“你哭个屁，又不是你的错。”

刘志强起身下床，到阳台衣橱里拿了些东西回到宿舍，说：“反正也睡不着，起来喝点吧。”

然后他把窗帘拉严实，又从书桌里拿出几根蜡烛点上，把我们几个从床上拽下去说：“我准备了好几天了，一直感觉很憋闷，咱一起喝点。”

两瓶牛栏山、两包花生米、几根火腿肠、还有三个真空包装的猪蹄。

我们几个坐在军训时用的马扎上，吃喝都放在一把椅子上，围着那把椅子，拿着搪瓷茶缸碰了一下。

王东说：“道儿呢，是他自己选的，能帮他的咱们也帮了，这事儿就算过去了，老六你也别自责，你都是好心。”

“俺就是心里不得劲儿。”

“没必要，没跟你们说，我也借给李晓亮钱了，3月份的时候吧，我给李晓亮打电话，那时候我就知道他在玩钱，我是苦口婆心的劝，什么话我都讲了，他说就只要赢够一个月的生活费就回学校，他妈的！赢够？会让他赢？我问他一个月生活费要多少，他说一千就够，我就给了他一千，让他回学校，不出意外，那一千块钱肉包子打狗了！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没什么不得劲儿的，该帮的帮了、该劝的也劝了，唯一不完美的，就是咱们该早点向学校汇报这事儿，我不是没想过，如果真的跟学校说了李晓亮校外赌博这事，他就被劝退了，当时我还替他顾及脸面，现在想想，劝退也比现在的结果好。”

我们都不知道王东私底下做的这些，我端起酒跟王东碰了一下。

王东继续说道：“等等吧，等判了，咱们去看看他，现在不能见。”

我们都在等，等李晓亮会被判多少年。

李晓亮的东西还都在宿舍、那张床被老六收拾的整整齐齐，安安静静的等着他的主人。

大二马上结束了，临放假前，我跟苏小沐说这个暑假哪都不去，回家。

苏小沐开心的点点头，表示支持。

苏小沐说：“我就怕你又跟去年一样，去当装卸工。”

“不去了，回去陪我爸跑出租，顺便我也把跑出租的证考下来，你也回去好好陪叔叔阿姨。”

“我爸也放暑假，我们要开车去西藏，你要不要一起啊？”苏小沐问我。

“啊？跟你爸妈一起去自驾？不了吧。”

苏小沐笑呵呵的打趣我，说：“咋？害怕见我爸妈？”

我嘀咕着说：“不是怕，是..是..不好意思。”

“你就是怕！”

我反驳道：“我怕啥，我又没怎么着你！”

“你还想怎么着我？”

我不怀好意的笑着打量苏小沐，说：“你猜！”

“滚！”

苏小沐娇嗔的骂了一句就径自往前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