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着罩衣,自海而来,不急不徐地走进了海盗的巢穴。
我完全不加掩饰的行为,十分‘顺利’地引起了海盗的注意,只是,这群浑身散发着酸臭味的家伙还未来得及有所行动,就已在气息‘抚触’下纷纷昏迷于地。
更有一个倒霉蛋好巧不巧地摔倒在篝火之上,即使已被火焰炙烤得散发出肉香味,却依然毫无所觉,我只能朝这个倒霉蛋的屁股上好心地踹了一脚,将他踢离了篝火,避免了在他醒来之前就被篝火烤熟、烧焦的下场。
站在费尔南德斯船长面前时,我是有些恼火的,就是因为他毫无放走于里安男爵之意的不守承诺行为,才使我来到这里、并超出预期地使用了过多气息,从而导致那看不见的勾魂鬼手向我的灵魂更进了一步,这种不在计划内的损失让我十分不爽,因而,我暗下决定,费尔南德斯船长若敢稍有抵抗,我必让他吃足苦头。
可惜,这个看起来五大三粗的家伙和那个红头巾络腮胡子海盗一样,都是成了精的老油条,当他看到手下们不明不白地昏迷倒地,竟干脆利索地将手中唯一的武器—一柄切肉的匕首丢得老远,然后,十分痛快地举起双手,老老实实地静候我发落。
我无法对一个手无寸铁且已经举手投降的人下手,只是,怒火无处发泄的感觉却又实在憋屈,因此,我不仅强迫费尔南德斯船长交回于里安男爵和他的船只、船员以及属于奈穆尔家族的全部财产,还命他三倍赔偿了于里安男爵船队受到的所有损失,进而,命令他永远不得再劫掠于里安男爵的船队以及受其保护的商船等条款。
海盗以劫掠为生,钱财对于海盗无异于生命之重要,对于一般海盗而言,我所提出的诸多条款是绝对不可接受的,而这正是我蓄意所为,我的用意很浅显,就是想要挑起费尔南德斯船长的反抗之心,以得到收拾他的借口。
谁知,费尔南德斯船长竟仿似我肚子里的蛔虫,深悉我之用心,非但毫不犹豫、毫不抵抗、完完全全地接受了所有要求,并且,还亲自将于里安男爵安全地送到了亨利伯爵面前,而后,又当面向亨利伯爵承诺,自此以后,奈穆尔家族的商船将受到费尔南德斯海盗团的庇护。
我不知道亨利伯爵和于里安男爵对费尔南德斯船长的诡异举止和出人意料的许诺,是以怎样一种心态去接受的,只是,无论他们再怎么难以置信,事实却真实地摆在了他们面前,这就是最完美的结果,将其当成上帝的眷顾亦未尝不可,又何须追根问底呢?
送走于里安男爵之前,我曾警告过费尔南德斯船长,绝不可说出我的存在,因为,我已经决定就此离开巴西勒的子侄们,再次踏上漫无目的的漂泊之旅了。
我的人生已没有目标,去往哪里,留在哪里,也只随我心意,恰巧费尔南德斯船长身上有令我不爽的症结,没能锤他一顿,总让我心有不甘,同时也有继续监督之意,因而,送于里安男爵离开海盗巢穴后,我却留了下来。
其实,真正让我留下来的原因是海盗文化的吸引。在这里,你只要能够完全执行船长的命令、做好本职工作,没有人愿意搭理你,也不会有人对你刨根问底,或者找你谈谈心、聊聊未来什么的,只因你人在这里,就已经说明你并不想被他人了解。
而当我将这个决定告诉费尔南德斯船长时,他那扭成苦瓜般的脸上全是极不情愿和无尽担忧,可是,他却只能屈服于我的‘淫威’之下,不得不无奈地接受我留在海盗船上的这个现实。
就这样,在‘波塞冬的三叉戟号’至高无上的船长大人‘同意’下,我顺利地成为了一名海盗,不对,是顺利地成为了一名海盗厨师。因为我告诉费尔南德斯船长,我的厨艺十分不错,可以胜任厨师之职,随后,我无视费尔南德斯船长那更加不堪的苦瓜脸,直接钻进了‘波塞冬的三叉戟号’的厨房。
醒过酒来的海盗们对头天晚上的诡异记忆,全都表露出一副难以言表的神情和极度谨慎的态度,尤其,那个差点儿被火烤熟的倒霉蛋更是坚称此事大有蹊跷,甚至称‘那个诡异的人’,不是人,而是巫师。
确实,我那晚的出场完全符合西方人对巫师的想象与谣传,因而,奈穆尔家族拥有巫师庇护的传言,很快就流传开来,而西方人对于巫师的恐惧,则甚于东方人对于鬼怪的担心。
由此,对于费尔南德斯船长又是赔偿又是赔礼的反常举动,众海盗不仅秉承船长至上的原则,全部三缄其口,没有任何人表达过任何异议,反而因费尔南德斯船长亲自送走人质、直面邪恶巫师,使得海盗们对他更加忠心、更加尊重了。
虽然接下来的日子肯定会异常困顿,但相对于一个恐怖巫师的报复而言,海盗们甘愿忍受这种困苦的生活,可惜, 他们还不知道那个巫师已经登上了他们的海盗船。
费尔南德斯船长可以对赔偿独断专行、一言决断,只是,私自聘用一个不知来历且不明不白就出现在船上的黑头发、黄皮肤的东方人来执掌船上安全方面最关键部位的厨师一职,则受到了质疑和抵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