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再次醒来时,我正行走在一道陡峭的山脊上。
此时,头顶是皓月当空,脚下是崇山峻岭,放眼四顾,群山环绕荒野莽莽,垂首打量自身,却见只剩下了腰间还有少许布片迎风飘展,除此之外,浑身上下几乎一丝不挂。
我不免苦笑一声,我这一生中如此狼狈的记忆少之又少,除了前半生逃亡之路上有过一些狼狈的时刻,剩下的所有狼狈时刻几乎都与杜邦一家有关。
不过也不能怨他们,只因,根本原因还是我对气息不断深入地探索,从而引来了冥冥中那不可抗拒之伟大力量的关注所致,但是,我却又不得不承认连续两次疲于奔命的窘迫遭遇,皆始于杜邦一家身处危险当中。
而今后,我与那‘拘魂鬼手’的抗争将是旷日持久、非死即生的局面,我再也没机会守护他们了,希望他们都能各自安好吧!
自从彼得斯堡大爆炸事件以来,‘拘魂鬼手’对我的束缚不断收紧,且越来越牢固,颇有一鼓作气将我当场擒下之势。
我已竭尽全力地对抗了,更时常处于千钧一发、崖缘半足的境地,稍有不慎就会被其拘走灵魂,因此,我连思考‘今后’的空暇都没有,完全陷入了昏迷。却又不知何故,它突然缓和了对我灵魂的攻势,给了我稍许喘息之机,才使我从迷失的恍惚中醒了过来。
抬头看天,此刻正值戌时时分,北极星高挂北天,通过北极星的视角可知我现在所处的大概方位,没想到我竟在迷失中一路向北走了接近二十个维度。
即便陷入昏迷之前,我已下意识避开人类聚居地,但也肯定会遇到试图伤害一个看似精神失常的印第安人之人,我是怎么摆脱纠缠的?这一路上悬崖、湍流等险恶之地必层出叠现,我又是怎么避开险地的?灰熊、野狼等野兽难道能够感知我体内潜藏的巨大能量,从而远离了我?
所有这些猜想都不会有结果,好在最终的、也是最好的结果,我完好无缺地行走在这道陌生的、陡峭的山脊上,且仍有机会思考这一切。
我又看了看北斗星的勺柄,勺柄指向西偏西北方向,这说明我已经迷失了两个半月,此刻已近农历九月十五,正值秋末时节,时间刚刚好,当我到达北极圈时,正好是冬季,届时海面将会被坚冰覆盖,我可以顺利抵达北极永久冰盖,而那里正是我陷入昏迷前既定的目的地。
挣扎了这么久,我深知根本无法与冥冥中那不可抗拒之伟大力量相抗衡,所有一切努力都是无用之功,所以,我准备与它摊牌了。
那‘勾魂鬼手’携带的能量巨大无匹,我必须保证它在撕开我身体、释放出所有能量的时候,不会殃及其他生命,但那又是绝不可能的,而我只能做到尽量少的殃及其他生命。
极夜的北极冰盖除了冰层下的少量海洋生物,方圆几千公里内鲜有生命,那正是最理想的任它释放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