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熙被颠得全身都疼,她想转过身看那男子模样,却被黑衣男子一个马鞭甩过来,“老实点,有了你,我就不信景王和将军府不中计。”
鞭子甩在身上火辣辣的疼,那件质地细腻的纱裙立马被抽烂,有血色映出来。
疼。
钻心刺骨的疼。
林晚熙扭过头,只能看到那块灼灼耀目的梅花玉佩在颠簸中晃荡。
风在耳边呼啸。
初秋的凉灌在伤口,伤口疼得刻骨铭心。
马驰骋奔腾,颠得林晚熙头疼欲裂,天边的圆月也在她视线里不停不停的跳跃。
恍惚中她听到曾经无比熟悉和信赖的声音,“小东西,莫怕,本王会救你。”
林晚熙艰难转过头看向来路。
可那里漆黑一片,只有霜色月光覆盖下的朦胧树影轻晃。
林晚熙努力想拿腰间的迷幻药,可马匹颠簸得厉害,马背上的男人刚刚越出城门那一下倒抽了一口凉气,甚至莫名其妙呕了一口血。
可他亡命之徒似的狠狠抽着马匹,在夜色下狂奔。
是萧君颜么,是他的声音让她莫怕么?
看到马背上男子腰间那块红灼的玉佩,林晚熙存了即便逃不掉也要和他同归于尽的决心。
嫂嫂怀着孩子再过三个月便要临盆,若是揪不出幕后之人,必然还会重蹈上一世的悲剧。
马匹上的黑衣男子因为远距离中了萧君颜的邪功,五脏六腑难受得紧,他不断放出信号,每过一处,便会有数百的杀手朝他身后拦劫萧君颜。
觉察到林晚熙有小动作,马背上的蒙面男子再次要朝林晚熙甩马鞭时,另一个声音在黑暗中响起,“门主指名要她,影,你若将她抽得浑身是伤,小心在门主那里交不了差。”
蒙面男子堪堪收住鞭子,阴笑一声,“还在幻想景王能来救你?别痴心妄想了,他厉害又如何?门主早就布下天罗地网,等着他来自投罗网。”
随即男子勒停马匹,调转马头让她看身后。
数不清的杀手拉弓满玄,列阵以待,躲在暗处。
还有拿火器的,火铳的。
树上,阴影里,整座山上,全是埋伏。
马匹忽然停下来,林晚熙大口喘着气,声音被利风灌着粗哑得厉害,“你们是什么人,你们不是……不是景王对手,你腰上的玉佩哪里来的?”
见林晚熙死到临头还那么多问题,黑衣男子越发不耐烦起来,“那就要问问你那将军爹和好大哥还有景王两年之前做了什么好事?景王如此狡诈,本以为他厌恶你疏离你,才和你和离,却不曾想你是他心里最爱的女人,这些话你就等着去问门主吧 ,你是你爹和哥哥们放在手心里宠的公主,这次振国将军府再不做选择,恐遭屠门之灾。”
林晚熙实在想不起来两年之前发生了什么大事,是萧君颜,她爹和大哥联合起来得罪人的。
路的尽头响起哒哒的马蹄声,林晚熙摇摇头,眼睑微动。
她的声音沙哑。
对着满山婆娑的树影和渐渐逼近的马蹄声声嘶力竭的狂喊,“萧君颜你不要来。”
可是,已经迟了。
今晚的月格外的圆,月色格外的亮。
她横趴在马背上极其的狼狈,满头青丝凌乱,伤痕累累。
路的尽头,一袭白衣的男人眸染血色,手上拿着纹路繁复的利剑,剑身染血,他月白泛着华光的锦袍溅上猩红的血液,一朵一朵,像盛开在地狱妖冶的彼岸花。
风凌乱他的发,也撩起他的锦袍,本是芝兰玉树儒雅模样,此刻浑身戾气杀戮横生。
连天地都被衬得失了颜色。
他眸子漆黑,一直在搜寻她的身影。
当他终于看到狼狈不堪的她时,凛然的杀意忽然变成比月色还温柔的忧色。
他单枪匹马而来,像从天而降的谪仙。
一如当年在桃花开得荼蘼的万寿寺,他亦是从天而降,救她于水火。
许是月色太过温柔,他眸子里的那抹柔色是她从未触碰过的温软,狠狠的狠狠的撞击她的心脏。
喊杀声响 。
她的心跳声却是另一种震耳欲聋,满山杀戮中,那一抹月白是这黑暗中唯一的亮色。
他的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慌乱,他冷峻绝伦的面上是掩饰不掉的焦色,那些被她刻意压下的心动和往事,此刻铺天盖地朝她席卷。
在万寿寺见他第一面起,他就是她情窦初开的伊始,也是她豆蔻年华里唯一的欢喜。
在上一世,他占满她整个青葱的年华,是她少女时期所有的心事和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