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淄城,因为战争萧索了很多,但听说齐城会举城降汉,就又有铺子开门了。最主要是总得想办法活下去啊。
郦食其去赴宴,郦言清千般不能放心。
此刻她无情无绪的闲逛,在街上买了一些醒酒的药,准备给父亲送过去,路过一处一处小小喜铺。
“这位姑娘面带桃花,一定是会嫁如意夫婿,一看姑娘这模样就知道您嫁的一定是位英雄,要不来先来试试衣裳,不然到时候怎么来得及。
齐国的衣裳很有名的。
郦言清摇头准备走,店铺里的妇人说:“如今这店里奇奇楚楚的嫁衣都减价了,姑娘看着带一件吧,反正以后是要用的。”
店铺里传来议论:“汉国来了使者,齐国要降了,不打了。”
“一会儿打一会儿不打的,哪里有个准信。跟楚国还不是,项梁还救过田荣,最后打成那样,都打成那样了,说和还能和,这个天下,真没准儿。”
郦言清想多听一点议论,反正左右无事,走进了店里试起了嫁衣,对着铜镜,还未见自己红妆下的容颜,就见街上一堆人乱跑:快跑,汉军进城了。
“胡说!昨天分明说好投降的。”
“这是郦食其大人亲口说得,怎么会假?”
“郦食其大人,郦食其大人已经被扔进油锅了,快跑吧。”
“什么?你说什么?”
“就在齐王宫外边,多少人都看见了,这有什么不信的。”
“要说汉国的使者郦老先生也是硬骨头,都被武士举起来投入大鼎煮了,还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喝酒。”
“汉军已经破了历下,马上就要到临淄了。\
郦言清如闻霹雳。
他不信,父亲明明说:“汉大军围城,自己不会有事的。”
郦言清不等人说完,在乱成一团的人群中朝齐王宫跑去。
逆着逃难的人群,女孩跑得分外艰难。如同一尾逆流的鱼。
……
齐王宫的外边。
吴重言第二次收拾刑鼎里的尸骨,郦老先生的尸骨。
这件事也是他很想改变的一件事,结果等他重返现场都不知道是怎样发生的。
他终究什么也没有改变,这不是他的世界,他没有存在感,约等于透明。
上次是年轻的韩生,这次是年迈的郦生……这种刑鼎还要被扔进去多少人?
他再一次吐得一塌糊涂,他不由自主想起来楚营的韩生,那个因为一个建议被项羽处死的策士。
如果那个策士是韩信提出来的,他也可能被扔进刑鼎。
今天,他成了把别人逼进里边的人。
韩信麾下的战争与项羽的,就残忍程度而言,并没有任何不同。
那个曾经站在车轮下挡车的螳螂也变成了无情的车轮,不顾一切碾压过无数的生命。
“吴校尉,这里的尸体我们拖走,你去让人把台阶清洗干净吧。”有军士这么问他。
韩信什么都不会知道,他只会看到干干净净的齐王宫等待着自己光临。那是他的战利品。
一个红衣的女子,措不及防,势若疯狂一般扑过来,扑倒在郦老先生勉强包裹成行装的尸体上,不许任何人动。
她买的醒酒药滚了一地,再也不需要了,年迈的父亲再也不需要这些了。
她全心全意照顾的人,一点咳嗽,一次病酒就让她难以心安的父亲,就这样被人像鱼肉对待……
“快把她拖走,大将军就要来了……”军士们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