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开,又推了回去。
刘邦瞪大眼睛,如今已经很少有事情再让他那么吃惊了,他那么快的反应速度,硬是反应了那么久才明白,这是------拒绝。
韩信不是没有拒绝过。
这辈子刘邦遇到的拒绝百分之九十都是韩信给的。
拒绝听令,拒绝救援,拒绝出兵,一次又一次拒绝战霸王。
他也不是没有拒绝过打匈奴。
可那是什么时候,那时候他是刚刚乌江战胜过霸王,是齐王,是楚王,是在匈奴威胁不到的地方。
现在,现在,他什么境地?
他已经没有了拒绝的资格,他还在拒绝。
刘邦不可置信:你知道你推过来的是什么?
那是汉家至高无上的兵权。
“你看,兵马,钱粮,这是你上一次给我的数字,我都准备好了。”
“陛下,君无戏言,这种事你也能骗我吗?”
“我没骗你,你看那一个签字刻符是假的。你有本事检查出来哪个假的?”
所有的文书都是真的。
只是证明的东西是假的。
韩信无可奈何看着窗外。
刘邦确信他看不出什么,今天他特意换的最豪华的车架,四匹骏马都是挑选过的,膘肥体壮,气宇轩昂。他知道今天来是为了做什么。
“以前,所有的信息都是最先通知到你,现在,所有的信息都在我手上。你凭什么怀疑我说的话不是真的?”刘邦想。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如果国库这么快就丰盈起来,以陛下的车架至少应该是同一颜色的马吧。”韩信说。
刘邦再次被气得一下子站起来:“我为什么回连同一颜色的马都找不出来?别人不知道你不知道吗?你的楚地要免赋税,别处要不要,楚地的兵要抚恤,别处要不要?你说,我还能有啥?”
他拂袖而去,走到门口又回来。
“韩信你自己说你什么仗不会打,你能攻能守,能以少胜多,能以多胜少,你百战百胜,为什么就不能去国家去打匈奴?“
韩信:“国力太弱,打不起!”
刘邦再一次被成功气疯:“打不起就不打吗?就你知道打仗不是送死,我就不知道打仗不是在送死,朕,寡人,是我拿着性命天天送死整整送了三年我不知道打仗不是在送死,我是傻子?我不知道大汉初建,民生调令,公卿都只能坐牛车,我自己连颜色一样的驷马都配不齐,我是瞎了吗?可是,打不过就不打吗?不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社稷受辱?就看着汉家男子被人奴役,汉家女子被人糟蹋?你看得下去?-----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儿骨气,你的血到底是不是热的?
韩信:我血是冷的人没骨气 ,如果我血是热的,人有骨气,我早横剑自刎无数次次了,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做这个淮阴侯!
“你?好……你脸皮厚,你可以受胯下之辱,你能受,所有人就都要跟着你受吗?刘邦用尽生平最大的力气,压下心头汹涌的怒火,把语气放缓:“不打怎么办?不打,你知道他们给我出的什么主意吗?和亲------从盘古数到今天,你听说过吗?去和亲,我闺女一天好日子没有过,一分公主的福气没有享受过,她刚刚及笄,刚刚许了人家,我这个做父亲的,告诉她不能披上嫁衣嫁人了,然后我让哪些后宫的美人儿交给她怎么取悦一个匈奴的男人吗?-------这一次,我收回命令,我做为一个有女儿的父亲求 你去打匈奴,行吗?”
韩信在那一瞬间有几分动摇,可最后还是近乎固执得推回了那枚将印。
刘邦好求歹说,威逼利诱加请求,全部不管用,气得直接把那枚将军印摔了:好好好!你不打是吧?好,我自己去!我这辈子再也不让你打仗了!再不!---
唉!又是这句话。
后来,那天,大汉天子回到未央宫,气得把能砸的东西都砸了,就是千娇百媚的戚夫人的折腰翠袖舞,也不肯看,还谁问都不说去了哪里。
淮阴侯府里的淮阴侯,只是颓然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