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怀安的语气平淡，瘫在床上的郭老太爷却只是动了动眼皮，终究还是没有再次睁眼去看自己的小儿子。

“我跟他们说——谁敢把郭天赐卖出去，我就把郭家手里掌握的脏水全都倒出去。”

“他们信了，他们以为当年是你我做局以求更进一步，或许只有四哥意识到了一点问题。”

“也是···小时候我被你打得受不了跑出去的时候，一般都是四哥接济我的。”

“不过四哥只当是我调皮，我也从来没有跟他说过——我是个野种。”

听到【野种】两个字，郭家老太爷勉强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隙，但眼里的寒光却摄人心魄。

他身居高位数十年，哪怕瘫在床上，光是眼神也自有一股狼顾鹰视的味道。

但郭怀安却浑然不觉。

近四十年的从军生涯，什么场面他没见过？

“我身上流着你的臭血，流着郭家恶臭的血，这种痛苦折磨了我几十年。”

“我妈···”

郭怀安的脸上露出一丝怀念，躺在床上的郭老太爷的眼里听到这两个字却露出了厌恶的神色。

这种眼神···哪怕过去了几十年，郭怀安也依然记得清清楚楚，但现在的他早已不是懵懂少年了。

他平静地看着父亲说：“知道吗？”

“我妈被郭怀明她妈用药膳毒死之后，我就在准备了。”

“你以为郭怀明和他妈是怎么死的？是我毒死的啊···”

“郭忠文，你应该早就猜到了吧？不然你也不会整天把郭天赐护在身边。”

“可那又怎么样呢？现在郭天赐被人像狗一样拴在大街上，你郭忠文也像狗一样躺在这里。”

郭怀安的话终于还是刺激到了他的父亲——郭家的老太爷郭忠文。

养不熟的狼崽子！

当年他确实察觉到了不对，也怀疑过郭怀安。

但他没有证据，也不能完全确认。

所以他只能像郭怀安说的那样，把他唯一的孙子保护起来。

郭怀安长舒了一口气之后打量着卧室里价值不菲的古董和家具。

“世家···嘿！”

他心里颇多感慨。

这个地方从一般意义上来说确实是他的家，但他却从来没有感受到过哪怕一丝温暖。

“郭家祖上威名赫赫，你们也高高在上惯了。”

“我偏就要试试，看看你们世家是不是真的千年不朽。”

“功成之后，如果后人有幸说起你郭忠文，大概也只是一个贪财好色，只会躺在祖宗功劳簿上作威作福的老狗。”

郭忠文脸上的肌肉颤抖着。

他还不想死。

他也不能死。

郭家有开国从龙之功，现在又是新的时代。

郭家的船不能沉！

既然···

既然郭怀安现在不杀自己，那自己就还有机会！

活着，就还有机会！

“你没有机会的。”

郭怀安并不是精神型，但他小时候整天挨打，早就能通过郭忠文的眼神里判断出对方在想什么了。

尽管这并没有让他挨打的次数变少。

“我们会摧毁世家，千秋后世我们管不到那么远，但这一次——我们要当黄巢。”

“你们这些腐朽王庭和千年世家——”

“就一起给旧时代陪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