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抿了一口茶，浓郁清香。

指尖微微颤抖，胸口的疼痛一阵接一阵。他暗自努力压下。

并非是不愿意告诉她实情。

只是，没办法告诉她。

如何开口。难道要他告诉她，他身为贺兰君侯，本该尽全力照顾百姓民生，却因贪念一丝温情不忍指责，最后眼睁睁将本可收拾事情拖到如今这种无法回头的境地……

她会怎么想他。

所以才想要表现得一如往常的平静无澜，可是为什么，还是全盘被看穿。

车马粼粼，满满茶香。

对面，慕华璃剥了一颗梅子糖，递到他唇边：“君侯，待到了贺兰，君侯打算如何待阿璃？”

如何待。

他恍惚回神，不明白她的意思。她是觉得他待他不够好么？

“不如等到了贺兰，咱们继续演恩爱夫妻，好不好？”

李青原默默愣住。

梅子糖有些酸，他早知道。

却不知道为何，这一颗酸得出奇。

他听着她的话，甚至被那梅子糖弄得眼眶缓缓发红。拼尽了全部力气才努力压下那几乎要了命的酸楚，抬起眼，声音平静地问她。

“演给，谁看。”

“嗯~”她笑笑，“就，您君侯府上的那些人吧？”

“……”

“不是挺好的嘛。君侯的府上，大家一定都希望咱们日日都甜美和睦的啊。既是如此，让大家更是安心岂不美哉？何况亲近一些，阿璃也能更好地贴身侍奉君侯。”

“君侯君侯，你就不喜欢阿璃像在仪州之时那样待你吗？”

“………”

喜欢啊。

被人爱着一般的错觉，谁会不喜欢。

他也喜欢的。

可是在那以后呢？

李青原垂眸笑了笑，空洞又苍白。

正是因为喜欢，正是因为渴求，正是因为反正也没有几年可以活了。所以之前他总想着，那也很好不是吗。

若是她能骗他到最后，他会非常知足的，也会给她补偿，会将一切都留给她绝不让她吃半点亏。

他可以不在乎真假。

可昨日那厚重的信件，却像是当胸一刀生冷刺骨，击碎了他一切自欺欺人的幻梦。

……原来梦醒以后那么痛。

痛得如坠深渊，痛得足以将之前十年累积下来星星点点的暖意顷刻抹杀、化为乌有。

他抵不过。

实在是太痛了，根本撑不住，以至于突然失去了那种去自欺欺人相信虚假温柔的能力。就连她的这些话，他明知道她仍是想要讨他喜欢，明知她没有坏心，却痛到没有办法给她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