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自己挖了一个坑,然后,自己跳进去了。
“这……”
室内三人都在关注着蓁蓁的表情,柳儿见此,瞥了一眼父亲,娇嗔道:“父亲,干嘛哪壶不开提哪壶?让小郎在此留下,以后随姊夫的商队出门,挣了钱分给小郎一份便是了!”
柳儿一句话,蓁蓁心内便有了底,她起身深施一礼,算是道谢。
男老爷子见此,慌忙起身,回了一礼,道:“恩公这是作甚?折煞老朽了!”
“在下前来洛邑,是为了一件大事,并非落魄做了伙计,只是迫不得已躲避金卫,故意穿此衣服遮人耳目而已。”蓁蓁伸手扶着男老爷子坐下,毫不掩饰道,“此事,在下只可与男老爷子商谈,夫人和柳儿姑娘——”
男老爷子痛快应承下来:“好!”
而男老夫人不等男老爷子发话已经起身,道:“恩公,妾身和柳儿告退。”
蓁蓁起身目送。
木门“吱呀”一声响后,室内只剩了男老爷子和蓁蓁。
片刻的安静。
阳光透窗而入,在地上铺了一片朦胧的花格影,给这个极其平常的房间,平添了一丝奇异的景象。
拢一拢衣袖,蓁蓁在几前坐下,轻轻问道:“男老爷子,我们明人不说暗话,在下在洛邑新得了一枚圆形波纹铜佩饰,据说此佩饰可以解锁矿脉图,不知老爷子知晓否?
只是此前,在下已经得过一枚同样的佩饰,现今有些迷惑,不知两枚圆形波纹铜佩饰中,那一枚为真,那一枚为假?或者两者皆为真?”
安静如处子的男老爷子,在听到“圆形波纹铜佩饰”时,双眸大有深意地瞥过蓁蓁,等蓁蓁讲完,他方微微一笑:“不知恩公可将佩饰带在身上?”
低头望着一身伙计装束,蓁蓁无奈摇头:“不曾带着。老爷子想瞧,在下即刻回去取来便是。但洛邑仅一枚,另一枚在宛丘城内。”
男老爷子起身行至窗前,望着院外窗下一丛美人蕉,感慨万千道:“世上流传,洛邑的这片矿脉图需要一枚圆形波纹铜佩饰解锁。
这是我来洛邑之前,故意在遣散的仆从中放出的消息,却没想到,你竟然得了两枚,天意如此呀!
当年的王,得了矿脉图,可惜并未找到佩饰,这片矿脉图便一直未曾解锁。”
他转身,穿过窗口的阳光,变为花影落在他的肩上,仿如披了一片带亮片的轻纱,映的他半边脸光彩煜煜。
他最后那句话落在蓁蓁耳中,如同雷声隆隆,令她简直不敢相信:当年的王是谁?瞧他的年龄,难道说的是已薨的周平王?
如此说来,这片矿脉图差点儿就落入别人手里?!
男老爷子望着蓁蓁的表情,微微一笑:“小禾,去吧,两枚佩饰全了再来。
以后莫唤我什么老爷子,唤我大伯便是。”
只是改换了一个称呼,立刻便拉近了两人的距离。而聪明的蓁蓁,更是从这个称呼里嗅到了别样的味道:男老爷子嘴里的“王”,不是周平王,而是她英年早逝的父王!
她的心内如同海浪涨潮,波涛澎湃,异常激动,一跃便站起身来。她分明看到,在男老爷子昏黄的眼眸里,居然闪着浑浊的老泪!
一个悉心保存矿脉图无数年的人,在即将卸下重担时,心情与即将得到它的人是不是一样激动?蓁蓁没有问男老爷子,但从他的表情里,她似乎读到了比激动更复杂的感情。
一个侍女送蓁蓁离开,外面薄阴的天早已经转晴,秋日的阳光落在身上,滚烫炽热,一如她胸内激动不已的那颗心。
粮店里十分安静,她的回归亦静悄悄的。鱼儿在院里晾晒蓁蓁的衣服,这儿没有别的侍女,她便包揽了蓁蓁所有。
“毒剑呢?”她问。
雪白的纤手落在洗净的白衣裳上,一下一下轻轻将皱褶抻开,如同两只雪白的鸽子围绕着衣服在阳光下翻飞,鱼儿直起微弯的腰,笑道:“墨大唤他出去了,不知是为何事。估计一会儿便回来。主人先回房,奴婢去煮茶。”
蓁蓁确实渴了,最主要的,是隐藏的心事需要找个人倾诉。她点头,先进了房间。
从城主夫人处得到的圆形波纹铜佩饰,后来被她绑在床腿上面,进房第一件事,她便趴到床内侧,撩起垂落的床围,察看那枚重要物件可在。
红绳如同点燃的喜悦引线,而引线的尽头,则是固定在红绳上圆圆的红锦帛,那是什么?
是快乐的源泉!
她用手轻轻抚摸,隔着锦帛,她亦能感受到那枚佩饰坚硬的质地,小小的脸儿上,瞬间笑颜如花,而这花,还是春日的牡丹花。
这样的笑容,熟悉蓁蓁的任何人见了,估计都会大吃一惊。
她向来是自然率真活泼的,笑容亦是散发着顽皮的味道。
这样一种大家闺秀或者是深宫女人的笑,出现在蓁蓁脸上,会被认为是一种诡异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