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父母双亡的人,没有选择的余地,除非已经复仇,除非将父母的遗愿实现。
而她,便是那复仇的人,那个实现遗愿的人。
她的嘴角露出一丝浅淡笑意,如一朵清雅的花,诱惑着醉酒的曹夕姑。
他身体前倾,一把握住她的手,温暖的大手中,蓁蓁隐约可以感受到他掌心的茧,她垂下眼睑,想要抽回手,但并未成功。
曹夕姑的呼吸里带着淡淡的酒香,黑眼睛里闪烁着希望的光:“小禾,你应了,是不是?”
那只手在曹夕姑手里,攥得太紧,隐隐有些疼。
蓁蓁趁他不备,倏然用力,让自己的手恢复了自由,她一面轻揉,一面道:“我原想着,我们还做回朋友,一如在洛邑时,自由恣意的交往。
夕姑,你此次来宛丘城,是为了什么?
不会是为了隐峰罢?!
若说是为了传言中寻找仙姑的那些人,我劝你还是回去,莫在此浪费时间,因为有人已经捷足先登。
那人拘禁这些人时,我甚至未曾得到信息。”
期待的黑眸闪过一丝痛楚,倏然黯淡,曹夕姑举起酒坛,“咕噜咕噜”一阵猛灌,随后笑道:“小禾,你为何如此清醒?
我来陈国,假借的理由,确实是你列举的那些,而我的心里,只是想来见一见你!”
今儿是九月十五,大而圆的月亮早已挂上树梢,月色如清霜,铺撒下来,独有一种清冷的美。
蓁蓁摇头,淡淡一笑,眸中神色如清冷的月色:“我不需要人家可怜我。
所谓的感情,投入越深,越伤自己。
十几年的父女情分,用那种不堪的手段,说断则断,何况几个月的男女之情?!
当撕裂过的心,愈合之后,便会如你的手,为了保护自己,生一层厚厚的茧。
看似无情,实际只是为了自己不受伤害而已。”
她轻描淡写地说着,淡淡笑意挂在脸上,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可是曹夕姑却看懂了,默默地望着她,眼里满满都是疼惜。
他抬起头,端起几上空空的酒杯,仰头倒入口中,咂摸着嘴道:“小禾,有些人第一眼见到,便是万年。
我不会要你回应,只是站在你身边,便如郑忽一般,可好?”
蓁蓁旋转着自己面前的酒杯,满满的酒液,一滴未溅。
忽然一笑,如同漫天乌云中的阳光,金光万丈:“郑忽与我是利益互换。
我不希望,与夕姑也是这样的关系。”
如此说来,自己与她的朋友关系,比她与郑忽的利益互换关系,反而更加光明磊落。
曹夕姑一扫满心失落,点了点头:“那我们,便是朋友,永远的朋友。
你若需要,我会是永远在你身后的朋友。”
蓁蓁斜睨一眼醉眼朦胧的曹夕姑,把自己酒杯里的酒饮尽,双眉一挑,眨眨左眼,笑嘻嘻道:“好!”
这样的蓁蓁,才是最自然的蓁蓁,曹夕姑由衷感叹着,身子软软趴到几上,睡了过去。
走出燕飞客栈,月光如水倾泻在她身上,她仰起头,望着天上那枚圆月,一个人影浮上脑海,英俊的面孔,冷峻的神色,不是郑忽是谁?!
她甚是烦恼地摇头,利益交换的人,何须记挂?
但他的影子却像磐石,稳如泰山般占据了整个脑海。
最后,她摸着热烘烘的脸颊,任由他在眼前晃荡。
运起轻功,不到盏茶功夫,她便回了鼎福茶馆后院。
此时已是戍时末刻,后院中人来人往,灯火通明。
房间内人影瞳瞳,见到她的人,均笑意盈盈停住施礼。
蓁蓁愣了一瞬,忽然一拍脑门:哎呀,明天是毒剑与丽影结婚,说好的早些回来,怎么就忘记了呢?!
而且,她还说过,出嫁时,应寻一处宅院,新娘从那儿离开。
丽影坐在自己房里,正在试穿大红婚服,鲜艳明媚的红,衬托得丽影白皙的面色,更加细腻莹白。
转儿站在母亲身侧,为她整理着婚服下摆;梨花则拿过铜镜,为丽影照着。
室内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气氛。
蓁蓁有一瞬间的恍惚,心内陡然一窒:“师父,不知师父如今的状态如何?”
梨花最先发现了她,笑道:“小禾,丽影着婚服美不美?”
烛火在丽影脸上洒落一片淡红,再加上大红喜服的映衬,含羞的脸儿越加明媚。
“自然是最美的!”
蓁蓁绕着丽影转了一圈,啧啧赞叹不已:“怕是我见过的新娘里,最美的一个了。”
丽影笑意盈盈垂首,转儿则望着母亲,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