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藤和绿萝很快就捧了水和许姑娘屋子里的妆奁过来，许姑娘面对徐影和楚湘固然还算从容，但还是没那胆子让皇帝的女官亲自服侍的，谢绝了紫藤和绿萝的帮助，自己挽起袖子来把脸洗了，头发也卸了。

然后，开始飚手速。

她取各种粉啊末啊都有一种现代手术室里外科主任亲自割阑尾的美，不多一分，不少一分，擦脸等脸干好进行下一道工序的时候已经去拿梳子梳头了，挽个复杂的头发用簪子固定全程不过几个呼吸，拿首饰往头上戴的动作堪称行云流水，甚至能左手戴着耳环右手描着远山黛，左右手都很稳。

两大一小，三个女人，叹为观止。

“那……”祝青萝都回想起了久远的大学时光，那是她这么个理工学院的姑娘常年和艺术学院的姑娘住一栋宿舍楼的人生艰难，“妆容可以这么快，指甲呢？”

——你不要哄我！现代的姑娘做个指甲都要一个下午，古代只会更麻烦，做的时候还不能干别的，你要给我说这个也可以很快那就不符合物理规律了！

“指甲也很简单呀，丝毫不耽误干活嘛。”姑娘说得很无辜，“织布绣花时自然不能裹指甲，但织布之前不是要牵线嘛。”

——讲一个常识，布是有经纬的。

横线是在织布机上一梭子一梭子地织出来的，竖线则是在宽阔的地方找几个桩子牵的。

牵线又不需要手指多灵巧，就拿凤仙花裹着手指甲然后牵呗，等线牵完了，指甲也好了，计划通！

“这么精打细算。”徐影认真地询问，“不觉得累么？”

——像徐影，一天和臣子们斗智斗勇完了就够疲惫了，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的，诚然女帝要想打扮也不需要亲自动手，可即便是坐那儿让宫女们干……徐影连坐那儿都嫌累！

“回陛下，还好。”许姑娘有点想不明白徐影和祝青萝怎么这么关心她的妆容，但她提起这个还是挺开心的，“姐妹们在一起做活，互相夸夸彼此的妆容，琢磨染指甲怎么样才好上色，哪个颜色的口脂比较好看，哪一家的胭脂最显气色好，本身就很有趣呀。”

徐影听得好笑，问：“是和姐妹们聊妆容有趣，还是情郎看了会喜欢所以开心？”

“当然是和姐妹们在一起更有趣。”许姑娘想都没有想便开口，“情郎知道什么呀，最多只能看出来我有没有涂口脂画眉毛，根本说不出我口脂涂的是否合适，眉毛有什么门道，是远山黛还是柳叶眉，也说不明白衣服搭的对不对，就只会‘今日你很好看’和‘你还是素面好看’——天知道，他夸我素面好看时，我也是打扮了的，不过是脂粉没那么浓而已，可没那么浓的妆对他来说就是没有，他也分不出我不同口脂不同的红色的区别，除了好不好看之外也没别的词儿可以形容我今日的妆容如何，一点用没有。”

徐影噗地笑了：“我还以为，是书里说的女为悦己者容。”

“说这话的人自己也是个臭男人，知道什么女儿家的心思，这话和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女子本弱为母则刚一样是个屁话。”许姑娘是个活泼的性子，聊起妆容来多少有种不在意身份地位只要你夸我好看我们就是好姐妹的美感，“我画了个美美的妆容，对着镜子看自己竟然这么好看，便会很开心，等姐妹们看到了，她们夸我都能夸到点子上，我的每个小心思都能被她们看出来，我会更开心。情郎懂什么，什么叫为他容啊，他看得明白我的妆容从哪里来的么就我是为他妆饰了，想得美哟。”

看着许姑娘眉飞色舞，不知怎么的，徐影突然想起了老夫人教书院的女孩子们的“我本是高山”。

女孩子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我妆饰是因为看着美美的自己会让我很开心，我强大是因为我本来就很强大，不是要见我喜欢的人所以我才妆饰，也不是我有了孩子我才被迫刚强坚韧起来，而是我本来就有权利为了我自己开心去做任何事，我本来就足够的刚强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