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知道织田作之助的坚持,这些年来受尽冷嘲热讽他都不曾杀掉一个人,情愿蜷缩在底层的位置,无非是为了实现信仰的坚持。
如果今天破戒,那么未来,织田作之助要如何迈出内心那一关呢?
等他情绪平复后会不会后悔——这些都是作为友人的太宰治为织田作之助考虑到的。
“诶,织田君可是杀手,哪有杀手不杀人的?”
太宰治一个眼刀过去,与往常面对玉山涟的温和不同,太宰治如今的脸上布满霜冰,甚至有几分想要除掉在关键时刻说些“不好听的话”的玉山涟。
玉山涟心底暗暗纳罕,没想到太宰治和织田作的关系比自己想象得更铁——唔,本来以为从昨天下午到现在的交往足以让太宰治将自己引为“知己”呢。
唉,还是把这件事情想简单了。玉山涟遗憾摇头,但嘴上可没有放弃继续“作死”。
“织田君,我支持你,只要一颗枪子,就可以把这个威胁你家人的家伙除掉了诶,多么简单的事情啊。”
“再说了,他们做的事情完全死不足惜,你不用有任何犹豫的嘛。”
窗外进来的晨光洒落在青年的半张面孔上,白皙的皮肤被照耀得几乎透明。装成女人的假发早已被脱下,青年自己的黑发因昨夜下船时沾染的水汽和今晨的汗珠而半湿,些许黏腻在额头。那张被化妆品修饰的面孔因为一夜的奔忙与刚刚的动作而凌乱了几分,口红完全花掉,眉毛眼线也有些许斑驳。
但那并没有让他显得“难看”,相反,有一种十分颓唐的迷乱美感。
青年抹了一把额头,将乱发梳上去,露出那闪亮的眼睛来,清澈如同万里无云的天空,干净宁静。
然而他的话语却与神情全然相反,满满的挑拨感和嫌事情还不够热闹的嚣张。
织田作之助拎着人,脚步却顿了顿。
身后的太宰治便一把抓住了织田作之助的胳膊。
“织田作!”
太宰治再度出声,那声音却软下来,纵使是太宰治自己,也不曾意识到语气中的乞求。
罕见,真罕见!玉山涟在内心咂舌——早知有这么一幕,就该早早把太宰治的表现录下来,说不定以后可以当做“要挟”他的把柄呢。
织田作之助没有理会太宰治,只是非常平静地甩掉了太宰治拉着他的手,继续拖着敌人下楼。那躯体睁眨间磕碰在扶梯和地面的声音,听得玉山涟一阵耳朵发麻。
高大的红发男人兀自向前,另一只手揽着真嗣,宽大暖和的手掌挡住了孩子的耳朵和半张脸。真嗣也抱着织田作之助的胳膊不做声,但那手上微微传来的颤抖还是让织田作之助的心狠狠揪起来。
这也让他在某一刻越发坚定了决心。
或许是意识到求饶无用,那杀手不再挣扎,反而满目绝望,下楼时还主动调整位置,让自己不那么被动,减少屁股砸到楼梯的疼痛。
面对如此惨状,太宰治剐了玉山涟一眼,跟在织田作之助身后便下了楼。
玉山涟讪讪地笑了笑,却自有一番成算,所以倒是放心地也跟着下楼了。
然而正在这时,那个一直不曾出现的敌人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对着真嗣便一刀刺来,织田作之助眼神一凛,迅速转身回避。
噗嗤——
刀没入血肉,叫人只想龇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