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权是皇兄从小就梦寐以求的东西,经历了这么多年的努力好不容易才将几十万大军握在手中,父皇也是因此才对你敬让三分,也不会轻易对你动手,一旦皇兄你交出兵权,那相当于就没了保护的屏障,你现在这样得民心,以父皇的手段他定然不会放过你。”
冷燃城一下子说出了这么多,说白了也是因为担心冷离尘,可是冷离尘似乎什么也没听进去,他上前一步严肃的抓着冷燃城的双肩,目光凌厉好像是在重审着什么:“可你看看他是如何对你?你该知道,在皇兄心里,你比兵权重要百倍。”
话说到这,冷燃城似乎被定住了一般没有反应,甚至连话也说不出来,儿时的记忆忽然涌进她的脑海:那一年她学习了一种十分漂亮的插花方法,当时的冷燃城虽然还只是个小孩子,但是手法却一点都不会让人觉得笨拙,她满怀欣喜的将精心设计好的插花花瓶送给了皇后,可是不知道因为些什么,那一日皇后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就一脸怒意的挥手将花瓶杂碎,并且责备她不好好练习琴棋书画,居然让她在正午的日头下罚跪,当年冷离尘也尚且年幼,他像皇后求情不成,深知即便去找冷成殇也无济于事,干脆一下跪在冷燃城身边与她一起罚跪,甚至还解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冷燃城头上为其遮阳避暑,留下自己去受那烈日的火烤,最后冷燃城并无大碍,可冷离尘却因为严重中暑昏迷了几天几夜。
还有一次,皇后为了留住皇帝在自己的宫里过夜,便特意安排冷燃城在晚膳时为他们二人布菜助兴,眼看皇帝就要传旨留在椒房殿,谁知这时忽然传来了二公主如心生病了的消息,皇帝闻言考虑都没考虑一番,立刻转头去了自己死对头陈妃的宫中。
由于对方是自己的死对头,皇后气急败坏之中,竟然以不能为母后分忧的理由将一切罪责怪在毫无干系的冷燃城身上,甚至还将她关进密室施以鞭刑,虽然皇后的鞭子并不像皇帝的那样厉害,但对于娇滴滴的冷燃城还是绰绰有余的。
眼看着行刑的太监就要一鞭子落下去,却不知冷离尘从哪里冒了出来,他飞速的将冷燃城护在怀里,自己生生挨了那一鞭,见到这一幕的皇后更是气急败坏,下令继续鞭打直到她满意为止,就这样一鞭子一鞭子不停的抽打在冷离尘的脊背上,细腻的汗珠很快就染上他的额头,冷燃城想要请求皇后不要迁怒冷离尘,可无论她怎么挣扎,冷离尘就是死死的将她护在怀里,甚至连话都不让她说一句,不知过了多久皇后的怒气才有所消减,这才命人停止用刑,当一干人等随着皇后从密室里撤了出去,冷离尘终于无力的半跪在地上,可能是因为被鞭打的次数太多,就连外衫都已经被打坏,透过珠光白色的蚕丝里衣,仿佛可以看见背上已经连成片的淤青,可即便这样他的眼里始终都充满着刚毅,他就是要告诉皇后,只要有他冷离尘在,谁也别想动冷燃城丝毫,也就是从那时起,冷燃城第一次在自己皇兄的眼里看见了阴沉。
随着二人渐渐长大,冷离尘取得了兵权,不管是皇上还是皇后都对他敬重三分,这使得他们二人从一众的皇子公主当中脱颖而出,从那以后便再也没人敢拿他们兄妹二人出气,提起冷离尘和冷燃城的名字,无论是谁都要忌惮几分。
如今一转眼之间冷燃城已经十七岁了,这些年皇后不再像以前那样年轻气盛,再加上二公主与陈妃已死,便也逐渐隐藏住了心头的火焰,二人之间的关系也有所缓和,再加之多年来的养尊处优,已经让冷燃城不知不觉的将当年的记忆深藏,若不是冷离尘一句“你比兵权重要百倍”,恐怕她几乎要将这些旧事忘了。
回想起昔日的种种,冷燃城清冷的面容下鼻尖不免有些酸涩,而当她过神来想要说些什么,却见冷离尘早已重新整理好斗篷,走进那片阴影无声无息的消失在夜幕当中。
冷离尘如一阵风一般的来,又如一阵风般的离去,见冷燃城的面色有异,幽兰上前问道:“公主,您还好吧?”
冷燃城沉寂片刻,眨了眨微微泛红的双眼:“本公主没事,只是担心皇兄会因为我去做一些让他为难的事。”
冷离尘方才的意思是,即便兵权真的很重要,但如果真的到了必要关头,只要能保证冷燃城不受伤害,兵权的有无实在无足轻重,但如果真的这样做,即便他平日里人心颇高,但或多或少都会得罪些人,到时候只怕冷成殇就会第一个跑来秋后算账。
“这些年来三殿下在军营或多或少已经积累了不少势力,即便皇上真的想要做些什么,也会有所忌惮不至于乱来,公主放心便是。”
这道理冷燃城自然也懂,只是心里总还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见冷燃城的面色缓和了些许,幽兰请示道:“天已经黑了,不如奴婢去打些水过来为公主洗漱,公主早点歇下吧。”
被禁足在此,即便有再大的殿堂也会令人觉得难熬,倒不如早些休息,还能快点的打发时间,如果是在曾经,哪怕是想要热水来沐浴都不过只是半盏茶的功夫准备,如今殿里只有幽兰一名宫女,生火、烧水、再将水盆端过来,仅仅是打盆热水来洗脸洁面都足足用了半个时辰。
洗漱过后又涂了些之前提炼的花汁在脸上,每日睡前除了要再次洗漱之外还要涂鲜花汁子以此护肤,多年来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当一切流程准备完毕,冷燃城刚刚要换身寝衣,谁知就在这时房梁上传来的一阵闷响惊扰了殿内的平静,冷燃城蹙紧了眉头,将刚要褪下去的外衫重新穿好,幽兰一脸警惕的向上望去,她总觉得这声音是从房顶的内部传来的。
果然不出二人所料,只见一道黑影闪过,一个人便纵身从房檐处纵身跳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距离冷燃城两米开外的位置,幽兰被这人吓的一惊,冷燃城悄悄的握紧了拳头,她不觉得对面的是什么好人。
正在心里盘算着,谁知眼前的黑衣人忽然跪下,伸出双手恭恭敬敬的坐了个辑:“参见公主。”
眼前这人的反应惹得冷燃城二人一愣,如果他是杀手一类,断然没有必要演这么一出戏,冷燃城给了幽兰一个眼神,幽兰会意即刻上前问道:“你是何人?深更半夜惊扰公主,这可是大罪!”
幽兰这话说的狠厉,还带了七分训斥的味道,那人只是将头低的更深,答道:“小人奉三殿下之命前来,深夜打扰公主,还请公主恕罪。”
说着那人抬起头,昏黄的灯光逐渐映清他的脸庞,此人名为莫由,打小就跟在冷离尘身旁,是冷离尘的心腹之一。
只不过冷离尘前脚刚走,后边莫由跟着就跳了出来,冷燃城很敏锐的察觉到了几分异样,然而她却没有将这异样表现出来,只是面上不动声色,带着平时用惯了的那种傲骨居高临下的问道:“皇兄派你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