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青歌纵身一跃,于旁边十米远处,七八米高的大树顶上盘膝而坐,而后雪霁剑出鞘,立于身旁。
“这是我的剑,请指教。”
出山多年,燕青歌头一次这般郑重的与人论剑,往昔的那些江湖名剑客,斗不过是一剑了之罢了,唯有今日,他满脸期待,似乎比自己结婚还要重要。
江逸尘亦是如此,一跃而上,对面几米处树巅之上盘膝而坐,瞧着燕青歌的剑,他看到了意与势,越发的欣赏了,仿佛面前坐着的就是曾经的自己。
“你的剑?”燕青歌问道。
江逸尘抿嘴一笑,右手伸出,雪地之中险些被风雪掩盖的天问拔地而起,以风一般的速度落到了江逸尘的手中。
“这剑可好?”
江逸尘问道。
“杀人的剑,也是好剑。”燕青歌一笑。
而后俩人闭目,雪霁剑与天问剑漂浮于俩人之间,剑尖相对,却不作文章。
剑,古之圣品。乃短兵之祖,近搏之器,以道艺精深,遂入玄传奇。实则因其携之轻便,佩之神采,用之迅捷,故历朝王公帝候,文士侠客,商贾庶民,莫不以持之为荣。
而在俩人的手中,远非如此。
剑中有真意,有人生意,有大道意,如何评判,全看自身。
何以学剑?
俩人痴痴答道,各有论述。
燕青歌只道是剑有两刃,一面伤人,一面救人,修双刃剑,杀该杀之人,救普天平民,快意恩仇,甚是潇洒。
江逸尘感叹一声,此剑学得甚好!
而后才说:“我有一剑,得之师傅,失之师傅,虽无长志,但有近向,身旁之人尚且护不住,如何护那天下之人。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剑有双刃不假,但却有四心,杀人者,人恒杀之,救人者,又何尝不是杀人,这天下正义,难分清,难辨明,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罢了!空有一剑,斩得尽天下忧愁?又如何能辨别真假是非?”
燕青歌思忖三分,而后恍然大悟:“在理!青歌志向缥缈了,如今也是忧愁缠身,自顾不暇。”
剑走偏锋,又走何路?
江逸尘道是,由无情至有情,世间万变,离不开一个情字,杀人是情,救人是情,何处不生情?
燕青歌点头,很是赞同,只说了声:“你年纪比我小,走得却比我快!”
江逸尘不答,只是心中感叹,还是你走得快,我像你这般年纪,尚且还在修无情道。如今重生,不过是先懂了半分情,多知了几分理,若说那女人,也是不懂装懂罢了!
古有剑神重剑而不重身,故此,他的剑已达到人所能达到的极速,今有阎幽魂的剑道,重身而不重剑,或者也可说重杀,两人的剑道都是杀道之剑,剑出必流血,那你又如何?
燕青歌答一个意字,江逸尘同样赞同。
意之所在,剑之所在。
势又如何?
“千钧势。”
“万敌势。”
俩人同问同答。两势不同,却又相似,均是那一力破万法之道。
而后雪霁剑与天问剑,齐齐嗡鸣,仿佛活了一般,似两个孩童,对视一眼,彼此不惯,而后相互绞杀。
长空飞雪,似乎静止,比起剑来,什么都慢了一步。
上天入地,两道流光,争先恐后,两条优雅的弧线,挥向旁边一棵挺拔的古松,耳廓中有轻轻的“嚓”的一声,树身微微一震,不见变化,然而稍后不久,翠茂的松盖就在一阵凛冽寒风掠过中悠悠倒下,平展凸露的圈圈年轮,昭示着岁月的流逝。
这一坐便似百年,实则不过几个小时,天色愈暗,长剑又归于无形,远方的暮色无声合拢,天地之间一片静穆,只剩下两个人盘坐于树巅之上,皑皑白雪,落而不染。
天问和雪霁立于方才之处,齐齐向下,有惺惺相惜之意。
然剑虽一路,人有不同,终有一战,四眸相睁,各带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