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又在懊恼的老曹。
“我们去龙翔卫的大帐看看。” 周一鹤小声道:
“是你?”就在他们接近大帐,不巧从帐中走出一人,抬眼正好看到了周一鹤。
“快撤。”赵谷见状,低声催促,他身躯挡在周一鹤的身前。周一鹤暗叫不好,快步向后退去。
此时,龙翔卫也从大帐中走出,问道:“你说谁?”
“巡防司主堂官,周一鹤。”吴飞腾精瘦而又结实的身躯向旁边移了一步,将位置让给急急上前的龙翔卫。
望着周一鹤的背影,龙翔卫下意识想喊护卫,可转念一想,便又冷冷说道:“吴将军,军队都交给你了,你看着办吧,我就不管了。”在吴飞腾错愕的目光中,转身返回大帐。
两人奔向马厩,跃上战马,朝营外冲去。吴飞腾快马赶到,横插在营门前,挡住他们的去路。“想跑?”他手中的长矛横在身前。
多年前出生入死所达成的默契还在,周一鹤猛磕战马两肋,手中缰绳向旁边猛地一带,战马一声嘶鸣,绕过吴飞腾的堵截,冲向辕门。以此同时,赵谷催动战马前冲,牙关紧咬,战刀直劈吴飞腾的面门。
吴飞腾面带冷笑,身体突然腾起,脚尖踹在身下战马的右侧,在空中一个漂亮的漂移,长矛斜斜刺向周一鹤的后心。
周一鹤听到赵谷凄厉的大吼,心知不妙,仓促中只能将身躯紧紧趴在马背上。矛尖划过后背的皮甲,长矛随之一抖,它的目标并没有改变。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没有时间提醒。赵谷的战刀丢向吴飞腾,抓住对手微微回撤躲闪的空挡,他高高跃起,胸膛撞向吴飞腾的矛尖,两人轰然落地,吴飞腾一边用力向外抽着长矛,一边大声命令:“不要让他逃了。”
可惜,他的命令并没有人响应,奔向他们的军士发出慌乱的惊叫,无形中还挡住了他搜寻的视线,等他再次锁定周一鹤的时候,正好看到那个背影消失在营门口。
龙翔卫出现大帐外,军士们才安静下来,闪到一旁。赵谷的双手缓慢的松开插在胸口的矛杆,染血的嘴唇,散乱的眼神,龙翔卫上去握住长柄,环顾四周,冷冷道:“从现在起,你们都听从吴将军的调遣。”他猛地将长矛拔出,丢还给一脸阴沉的吴飞腾。
城西,周一鹤现在既伤心又焦急。
伤心,一帮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中又走了一个。
焦急,从他所观察到的一切,他完全可以确定,鼎文侯要发动兵变,时间很可能就是今晚。利用藤条竹篮吊上城头,瘦猴离小皮急忙凑了上来:“周大人,内使大人让你立刻去见他。”
“来不及了。”周一鹤一把抓住他的手,急促的说道,“你赶紧回去,禀报内使大人,鼎文侯要发动兵变,有可能就是今晚。”
离小皮身子一激灵:“这不可能吧,今晚?”他转头望向黑暗中的城外。
“赶紧去,事关重大。” 周一鹤随手扯去身上破裂的皮甲,快步向着登城阶梯走去。
“内使大人问起来,我该怎么说?” 离小皮快步跟在后面。
“告诉他,我赶往镇南王的大营,现在只有他率大军入城才能稳住局势。”
※ ※ ※ ※ ※
都城南门城楼上,超解安远眺,深红的星云下,城外连绵的军营,站在这里能隐约可见城下营火的亮光,四处朦胧的人影。营地中的声音模糊可闻,军士们的呼喊大叫、战马的嘶鸣、不紧不慢的鼓点。一股啼笑皆非感觉油然而生,原本是来拱卫都城的援军,现在却成了叛军,不,应该说是准叛军,不是还没有发展到兵戎相见吗?
他的目光转向最靠近西面的那座军营,那里的火堆更加密集,但缺少了其他大营中的嘈杂,一排排整齐的帐篷,正中是一面高大的旗帜。让圣君最最恼火的应该是他们吧。超解安心中不由的猜测。谁都没有想到,禁军中竟然也有叛军,那天,禁军左都车骑将军吴飞腾突然叛变,率领近三万将士,护送龙翔文等人大摇大摆的离开都城。鼎文侯这样的安排,就如同狠狠扇了圣君一记耳光,而超解安更清楚,这何尝不是鼎文侯摧毁整个禁军士气的手段,他带走的可是禁军中战斗力最强的军团,心机手段何其毒辣。
不过,这都过去了,北方草原的威胁已经彻底解决。他们也该回到原来的驻地去了。至于以后如何惩处,交由圣君和太后去处理吧,他深深叹了一口气。
“哥,圣君让你入宫赴宴,你为啥不去呢?”高出他一头的超驹儿一边咀嚼着一种不知名的叶子,一边带着家乡口音问道。口中那鲜红的汁液沫子喷在超解安的脸颊上,“我看到龙自平和龙自颖带人入宫了。”
“你不懂,那里不安全。” 超解安随手将脸上的唾液擦去。眼前的这位仿佛就是大了一圈的自己,不但相貌极像,连神情举止都惟妙惟肖。躲过几次暗杀后,超解安特意将同父异母的兄弟找来保护自己。
“要杀你的人在皇宫中吗?” 超驹儿习惯的用手去挠头,却发现他带着头盔,便赶紧将手放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圣君看上去不像是幕后主使啊。”
“不要胡说。”超解安意识到自己的言语中有大不敬之嫌,“圣君怎么会对我不利。只是因为…。” 他突然一时语塞。他扪心自问,是因为心中的怨气吗?他不能确定。自从熙野侯被诛后,他就很少离开军营,究其原因是很多人想要找他报仇。可那是圣君之命,他这个小小的将军又如何能够违抗的。而圣君也没有亏待他,兑现了他许下的承诺。自己真没有什么可以抱怨的。
超驹儿突然小声说道:“哥,这个将军咱们不当了,我们回家吧。”
“回家?”自从发现有人收买他的护卫,企图对他不利,他想起了家,那个多年前曾经极力想逃避的地方。家人们没有抛弃他,先是将他的妻儿接了过去,接着将超驹儿等人派到了他的身边。
“他们都想你回去。特别是大嫂,尽管送别我们的时候,她什么都没说,可我能感觉到。” 超驹儿的话在他耳边回荡,他不喜欢这里。超解安的目光偏向东南。自己何尝不感到厌烦呢。厌烦了这里的唯利是图,厌烦了这里的虚情假意,厌烦了这里的残酷冷血,厌烦了这里的孤独寒冷。可我为什么没有动过离开的念头呢?熙野侯逼迫我杀妻灭子的时候,我没有。圣君用妻儿胁迫我背叛的时候,我也没有。不甘心,对,就是不甘心像爹那样碌碌无为一辈子。他找到了答案。
“爹常跟我说,外面再好,也不如家好。我还总是不信,现在,”
超解安打断超驹儿的絮叨,将话题转向他处:“有人问起你从哪来吗?”
超驹儿歪着头,半晌才回答道:“我记得好像有人问过我。”
“你说了?”
“怎么可能。”超驹儿仿佛被人侮辱了智商般,急忙反驳道,“我来的时候,爹一再嘱咐我,不可以将我们山寨的方位泄露出去。”
真是阴魂不散啊。超解安眉头拧紧,“记得是谁问过你吗?”他决定趁着这次的机会,一劳永逸的解决隐藏在身边的黑手。
超驹儿思索片刻,最后摇头,突然他转身将手中铁质盾牌举起,挡在超解安的身前,厉声喝道:“谁?”
超解安回头看向超驹儿所对应的方向,只见一个黑影借助阴暗的墙角缓缓靠近,他劈手从身边护卫的手中夺过一根火把用力丢了过去,黑色身影伸出一根黑黑的兵器将火把打飞,火把在空中划过一道光影,超解安看到了无数黑影正跃上城头。
他嘴里满是苦涩,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
超驹儿大声吼道:“保护大哥。”
来自超家的儿郎们抽出战刀,手持盾牌,迅速将这位禁军主帅围在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