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尚书亲自相邀、作陪,他若拒绝,就是他不懂事了。
邓伯行同工部一行人走进参天楼,负责的官员引领着他们,尽职尽责地做着解说。
罗珉边看边同邓伯行聊了起来。
聊他办案辛苦,聊他能干,聊他过往经历,聊他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只要是能答的,邓伯行一一作答,不能答的,他也巧妙绕了过去,给足了罗珉面子。
这样一番聊下来,他看着的确不像是来找麻烦的,罗珉和工部侍郎有八分相信他所说的了。
这份认定,让他们之间的气氛无形之中融洽了不少,工部侍郎收到罗珉的眼神,状似随意同邓伯行问起鲁田一案,可还有什么问题。
邓伯行坦率告知,此案已结,就剩写结案书一事了。
言下之意,参天楼不会再有麻烦,工部也可放心了。
工部一众官员听罢,走路的步伐都轻快了一分。
罗珉吩咐讲解的负责人,一定配合好邓大人。
负责人点头应是,邓伯行诚心道谢,现场一片和谐。
彼时,他们上到了参天楼的第四层。负责之人估算着时辰,觉得上了年纪的罗尚书体力可能有些跟不上了,就没急着往上走了。
邓伯行道谢完,他准备就近做下介绍。
刚张嘴,听到一声不同寻常的声音,下意识停了下来。
等响动过去,他再次张嘴。
字还未出口,那种声音又响了起来。
声音有些大,又连响了几下,不仅是他听到了,还有好些人听到了。
好奇的本能,促使听到的人都陆续朝四周张望,最后发现响动好像是从上方传来的。
正干的热火朝天的工匠,听到动静的也止了手上动作抬头寻找声音的来源处。
还没等他们看出什么,声音突然大了一些。
就像是……木材正在裂开。
底下张望的人还没反应过来,那声音重叠起来。
负责之人好像反应过来了。
他还没敢确定,楼顶有人大喊出声。
“断了……断了。”
喊了两声,那木材断裂的响动更大,甚至盖过他的声音。
还站在四楼仰头张望的众人,都感觉自己晃了一下。
工部侍郎询问负责之人,“怎么。”
回事?
话问一半,楼顶再次传来喊声,“楼,楼塌了!”
和第一次的相比,喊声更显惊恐。
尾音未落,西南方位传来噼里啪啦的巨响,木材等物簌簌往下掉落。
一个呼吸,在这一刻,似乎变得非常漫长,周围的一切都仿佛消失了。
直到灰尘迷了楼下之人的眼,周边的声音才开始恢复。
参天楼里热闹起来,大家惊喊着向外面逃窜。
待在四楼的一众官员,个个脸上表情瞬间转换了几次,最后统一变成恐慌。
陆续回神后,也准备逃生。
“尚书大人,快,快走。”
脚刚动,眼前又晃动起来。
站立不稳的他们这次确定,不是他们在晃,是楼在晃。
等好不容易站稳,众人赶紧护着罗珉和工部侍郎朝楼下跑去。
跑到三楼时,楼不晃了,掉东西的声音也小了很多。
邓伯行会点拳脚功夫,身边还带了一个功夫不错的随从。
看三楼高度不是太高,随从果断带着他直接从中间跃下去了。
工部的人都没这份本事,没敢停下脚步,老老实实往下面跑。
楼梯太窄,慌乱之中,好几个人都差点摔了跟头。
一直等他们跑到一楼,楼上都没有再掉东西,木柴断裂的声音也停了。
大家意识到,楼没塌。
这让他们松了口气。
结果,这气才吐一半,那催命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这个时候,高层的人不少都跑到了一楼。
这声音一起,一楼变得更加混乱。
工部的人护着罗珉朝外走,没人听他们吩咐让路,均被挤的七倒八歪,好几个文弱书生还被挤倒在地,被人踩着踏过。
罗珉和工部侍郎也被人挤得寸步难行,但工部侍郎见罗珉身边人越来越少后,还是努力向他靠近。
“尚书大人,您没,事……”
他好不容易挤到罗珉手边,伸手扶住他,关怀的话语还没说完,察觉头顶有奇怪的风,下意识抬眼,然后没说完的话消音了。
参天楼里众人争相跑出来,动静闹得很大。
周围的人很快得知,围过去看热闹。
没一会儿,就有人奔走告知,参天楼塌了。
就近的茶楼酒肆里,大家要么在讨谈论北漠太子仗势欺人、目中无人一事,要么在闲聊昨日大理寺后院失火、差点被人抄家一事,说书先生说得多半亦是这两件事,乍听有人说参天楼塌了,所有人都忘了嘴边刚说的事,不约而同地跑出去看热闹。
离得远的,想起参天楼的独特之处,迅速挤上了高处。
一出门,看见楼还是立在那儿。
再看四面八方的人都齐齐涌上那个方位,大家猎奇心理更重。
一打听,又听到有人说是楼要塌了,他们跑得更起劲了,跑到可以看见楼体时,直接驻足原地,抬头仰望,似乎都是想亲眼目睹那一幕的盛况。
沈归舟坐在参天楼附近最高的茶楼里,惯例性地选了个回廊的位置。
听着参天楼传来的动静,她往那边瞅了一会。
直到其他客人也跑到回廊上来看热闹,挡住了她的视线,她才将视线收回来。
雪夕坐在她对面,见此情形,问她,“小姐,要不要换去雅间?”
雪夕心细,来的时候,考虑到晚点太阳升起,回廊可能会有太阳晒人,就多订了间雅间。雅间靠近这面有窗,视角不会受到限制。
沈归舟端着茶,抿了一口,“不用。”
她说不用,雪夕也不再问。
回廊上的人越来越多,周遭也变得更加嘈杂。
沈归舟坐在其中,闲适饮茶,并不受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