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归舟瞧着对面还没动的两人,“你是说,对面的那个人是司空曙?”
“是。”
沈归舟想起自己之前偶然一瞥的人,眼睛随意地扫向四方。
扫了一圈,没发现什么。
云泽注意她挪动的视线,“夫人,怎么了?”
沈归舟没回他,又反着扫第二圈。
新的一圈扫完时,终于在某个不起眼的位置,看到了一个身影。
她看到人后,视线未做停留,自然挪了过去。
这时,她才开口,“看你的西南方向。”
云泽立即朝着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靠后的位置。”
有了她的精准指位,云泽很快注意到她给他指的人。
看清那混在人群中人后,他内心错愕。
那是……
“司空曙!”
沈归舟没说话,对面躺着的姑娘好像醒了。
云泽又仔细看了一下,确认那人就是司空曙。
不是,他怎么会在人群里。
他明明是看着他走入后山的。
还有,他在那……
“那对面那男的是谁?”
沈归舟撑着下巴,歪着头追对面姑娘的脸,随口回他,“你问我,我问谁?”
差事难道不是他办的?
云泽噎住。
“啊。”
对面的姑娘惊叫了一声,手脚并用地向后退。
沈归舟视线不转,嘴里不走心地安慰云泽,“不是他也没事,话本子就得曲折离奇才能吸引人。”
后半句又将云泽听迷糊了。
对面的姑娘退了几步,想站起来离开。
转身抬头,站到一半,看到了对面看热闹的大队伍。
她好像整个人都僵住了。
对面等了许久的人见她醒来,开始垫脚、跳高、歪头、伸脖子……
一个个,都想通过那些枝桠缝隙看到那张脸。
这些人的注视和讨论使她终于回过神来,又惊慌失措地将脸转了回去。
这么一会,沈归舟没有看到她的脸。
人群中,却有人在惊呼。
“贺家小姐!”
贺家小姐?
大家一听那惊呼声,谜底有了提示,变得更加激动了。
哪个贺家小姐?
那个。
安国公府的那个?
沈归舟听着大家猜测,换了个安慰方式,仗义道:“人算不如天算,偶尔出点意外也正常。放心,这事若你们王爷怪罪,我给你辩解。”
云泽不是不相信她,实在是她这话听着……怎么那么敷衍。
“……多谢夫人。”
惊呼声停了一会又响了起来,“那不是贺,和善公主!”
和善公主!
这名头一出,大家确定了。
安国公府的孙小姐,前些日子,不就是被册封为和善公主。
他们纷纷又将头转到对面,脖子伸的一个比一个长。
沈归舟往西南方看了一眼,发现司空曙被人群挤得更加靠后了。
沈归舟拿过云泽手里的木桶,低声吩咐道:“拦住司空曙。”
云泽会意,不动声色地往后退,很快退到了外围。
沈归舟视线两边兼顾,注意到了司空曙,对面的情况也没错过。
贺叶蓁有点慌,衣服越整越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么一会,沈归舟身边又多了一人。
“阿姐。”
沈归舟偏头,看到也带着个斗笠并将帽檐压得极低的沈星蕴没有意外。
沈星蕴十分自觉地将她手里的木桶接了过去,问道:“阿姐,你也来看热闹。”
这个陈述式的问题,有点耳熟。
沈归舟不答反问,“这事有你的功劳?”
沈星蕴赶紧否认,“不关我事。”
沈归舟瞥了他一眼,不关他事,他会在这儿?
“昨日,有人帮狄公子给贺叶蓁送了一封邀约赏景的信。”沈星蕴单纯一笑,谦虚道:“我就顺便帮她了解了一下狄公子的身世,让她知道狄公子或许有能力帮她解除这场和亲。”
当然这件事,他也不是昨日开始做的。
“就这?”
“再顺便帮她打听了一下和亲公主离京的日子。”他眼神清澈,“长则两月,短则半月。”
最近贺叶蓁快要被和亲公主这个名头逼疯了。
安国公在安国公府说一不二,无论她怎么求自己父亲乐乡侯都是无用,侯夫人心疼她,却也是无能为力。
她甚至去大将军府求过大将军夫人,亦是无用。
她认为那位厉害的姑母一定可以帮她,然后者能给的也是同情。
她告诉她,公主封号都下来了,北漠使臣也已经抵达京都,两国就此事达成共识,她要去和亲的事已经铁板钉钉,不容更改。
就算她去求她祖父,她祖父同意了,也没有用。
因为,这已不是安国公府的家事,而是国事。
她是公主,是天楚的公主。
从她成为一国公主的那刻起,她就不属于自己了。
贺叶蓁不甘心,觉得这一切荒谬,凭什么,这天楚那么多女子,凭什么让她去。
什么叫她不是她自己的,她为什么不是她自己的,什么公主,那是他们强加给她,在这之前,她从未享过公主的待遇,既然她未享过公主的待遇,凭什么让她做这牺牲。
这一切真得太可笑了。
她不想做这和善公主,不想嫁去北漠,更不想嫁给一个快要入土的糟老头子做妾。
她还去过两次晋王府,都被管家以‘晋王在外办差,不在府中为由’打发了。
她不死心,知道晋王最近在办户部办差,以为他在户部,后一次就转道去了户部。
结果,她还没到地方,途中就遇到了做为太常寺卿的自家叔父,谎言被当场看破,她只能跟着回府。
回府的当晚,安国公府找了她谈话,让她记住,她是贺家的和善公主。
自那之后,他严禁她去晋王府。
眼看离和亲公主离京的日子越来越近,她越来越慌,理智也早就烧乱了。
这个时候,狄公子似乎成为了她唯一还能抓一下的稻草。
他主动约她,她自然是要来赴约的。
沈星蕴向沈归舟诚恳保证,“除了这些,别的我什么也没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