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担心这只是天楚帝对付世家大族的一种手段,等他处理完了贺家,就会将矛头对准自己。
为了不让这种事情发生,他们私下里多次会面商谈,觉得应该想办法保一下贺家。
他们也不是要帮安国公府脱罪,只是想保住贺家其他人的性命。
他们想通过这件事告诉皇室宗族,世家地位,不可更改。
安国公世子和安国公相继死后,贺家的人能熬到现在,除了和他们有关的几件案子都还没查清,也有这些世家大族私下运作的功劳。
就在这时,太子选了一个世家女子做太子妃。
这些世家大族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动摇,难不成是他们想错了?
还是说,他们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
一番细想、商谈过后,他们更趋向于后者。
既然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知道天楚帝暂时不会再对其他世家大族下手,世家地位依旧稳固,贺家如何,他们也就不关心了。
可能是因为秦王突然死了,辛贺两家都没等到秋决,处决之日就定在了判决出来后的第三日。
先前被判秋后处斩的王家,也被改到了同一日。
当晚,前丞相王石就病了。
到了行刑的那一日,他病得连路都走不了了,整个人就是一个油尽灯枯的状态。
路上,他好像想说什么,可半天没发出声音。
这日,沈归舟没有出门。
莫焰休沐,去了刑场,站在了围观的人群里,看着鲜血冲刷着刑场的土地。
看到一半的时候,他注意到人群里有一个认识的人。
大将军的夫人。
他站在人群里,看到了最后。
她也一样。
整个过程中,她的脸上,无悲亦无喜。
她不曾注意到他,人群散得差不多时,她也走了,没有给贺家的人敛尸。
他看着她的马车走远,才转身离开。
当晚,莫焰又奉命将范庸医送到了沈归舟那里。
好巧不巧地,又在屋顶上碰到了正在喝酒的她。
沈归舟望着两人,“……又是他让你们来的?”
范庸医将目光转向沈归舟,瞬间变脸,“嫂子,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沈归舟想了一下,好像也没‘多日’。
范庸医被她这么一看,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看到她手里的酒壶,一点也不心虚地将这个话题盖了过去,“嫂子,你一个人喝酒不无聊?”
“不无聊。”
范庸医短暂地卡了一下,“……酒喝多了不好,你应该少喝。”
这也是句真心实意的劝告。
沈归舟瞧了一眼手里的酒壶,想起了老头子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酒,是这世上最好的东西。若酒都不能喝了,那日子该是多么无趣。
范庸医自来熟的在她旁边坐了下来,“真的。”
沈归舟无声浅笑,绕开了话题,“你们上次回去,没跟他说,我让你们不要来了。”
范庸医笑答:“说了。”
但是,那有什么用呢。
听话的人跟没听见一样。
为了不被她怪罪,他自己还不露面。
奸诈!
“但是,我想来看你。”
毕竟,她这种病人真的很难遇到。听师兄说了她的那些状况,他手痒好久了。
沈归舟愕住,“我们的交情……有这么好了?”
“只要你愿意,我们的交情还可以更好。”
站在旁边的莫焰听他胡说八道,一把将他提远了点。
他不忘夸赞自己,“你若相信我,你不仅是我的病人,还是我的朋友。你放心,我一定尽心尽力,这世上,绝对找不到比我更尽责、更好的大夫。”
沈归舟笑了,“你对每一个病人,都这么上心?”
范庸医见她愿意聊,顾不上控诉莫焰,“那还是看情况的,越难治的病人,我越喜欢,自然也是要更上心些。”
何况,眼前这个病人,他不想上心也不成。
他要是敢有一点怠慢,师兄还不得将他皮给剥了。
“那若是你治不好,就不怕砸了自己的招牌?”
这是个问题。
可这是以后的问题。
“你都没让我看,你怎么知道我治不好。”
这话,沈归舟也是赞同的。
“说得也是。”
范庸医和莫焰眼神都有了变化,以为她是同意了。
还有些疑惑,她今日怎么这么快就同意了。
“那……”
沈归舟侧眼看了他一眼,“可是我今日只想喝酒。”
范庸医思维敏捷,“那明日呢?”
“明日……”沈归舟晃着酒壶想了想,“明日我可能也只想喝酒。”
“……后日?”
沈归舟认真思考,“恐怕也不行,后日我暂时不想喝酒,但保不齐我想做其他的事情。”
范庸医气不馁心不灰,索性询问她,“那你觉得哪日可以?”
沈归舟喝了一口酒,“不知道。”
范庸医深吸了一口气,知道今日是没戏了。
他站起来,露出讨喜的笑容,“好的,那我明日再来。”
明日不行,他就明日再来,明日再不行,就再明日……
确定好日期后,他不等沈归舟说什么,果断站起来,冲着莫焰道:“阿焰,我们走。”
说着,他自己先往来时的方向走了。
莫焰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看沈归舟没有什么要交代的跟着他走人。
屋顶,再次变成沈归舟一个人的天地,坐久了腿有点麻,她直接用手垫着头躺在了上面,赏月饮酒。
谁说她一个人喝酒,这旁边明明那么多人。
一壶酒快喝完的时候,身后的风声有了轻微的变化。
她回头一看,刚刚那两人离去的方向,有一身影踩着瓦片朝她这边而来。
两丈之远时,她认出是莫焰,将视线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