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怀煦低低咳出了血迹，星星点点也染上了朝歌的衣物。

眼中却是满足的笑意。

他不能眼看着朝歌一个人选择赴死。

是的，赴死。

在清醒后，他一遍一遍回想过去，加上方才看到了朝歌的小动作，这才确定了她想做什么。

她安排好了每一个人的未来，然后选择一个人死亡。

“殿下，”南怀煦探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我人微言轻，唯有这条命，好像还有几分价值。”他说了两句，呼吸急促起来。

“就请你看在这点情分上，答应我一件事吧。”

朝歌连睁眼看他都不愿意，面色冷的厉害，连往常宛如雕刻在面上的笑容都没有了。

她气息沉沉，“说！”

“听闻齐国东洲有一座山，山上景色甚美，殿下能否代我，看一场日出？”

朝歌垂眸，看入他眼底。

“就这样吗？”

“是。”他笑笑，身上的白衣已经被血染成了红色，体温也逐渐变低。

朝歌清晰的感知到，这个人要死去了。

“好。”她丢下一个字，换来了南怀煦一个浅浅的微笑。

他往日盛满星光的眸子逐渐黯淡。

“殿....下....”南怀煦握住了朝歌的手，嘴唇微张。

也许他是想要最后一个吻。

可濒死的南怀煦，微凉柔软的唇落在了她的腕间。

轻飘飘的，宛如一阵微风拂过的吻。

好似直接吻到了心脏上。

他半阖着眼，弥留之际，也强撑着说出最后一句话。

“殿下，向着光走吧......”

忽然间，朝歌发觉面上一片冰凉。

她伸手一触，竟然是下雪了。

原来时间过得这么快，她来到这里，已经大半年了。

几乎瞬间，原本飘零的雪花就变得洋洋洒洒，落在人身上。

朝歌的手开始不受控制的发抖。

寒凉的天气里，她体内却有烈火在焚烧。

足以烧毁魂魄的火焰在她体内肆虐，熏红了她的眼。

被南怀煦落下一个轻吻的手腕更是灼热，痛到她咬住下唇。

“朝歌......”眼见雪下的越来越大，齐晟轻声唤她。

“抱歉。”

眼前的姑娘神色淡淡，面无表情，但齐晟却莫名的好像感知到了她刻骨的痛楚。

他是局外人，无法切身体会，只能干巴巴的吐出一句道歉。

朝歌径直起身，双腿发麻，让她身体微微一晃。

她仰头，忽然说了句毫不相干的话，“我真的，很讨厌下雪天，比讨厌你还要讨厌。”

说完，朝歌扭头就走入了雪中。

死去的南怀煦就那样，被她留在地上。

齐晟低叹一声，正准备为他收敛尸身，遥遥的，未曾回头的朝歌忽然道，“别碰他。”

她微微侧首，大雪模糊了她的面容。

眼眸中，血色浸染了浓墨的黑。

几乎话音落下的瞬间，南怀煦的尸身就化为了点点星光，散落在雪中。

齐晟目光追随着那道远去的身影，直至再也看不见。

那是他这一生中，最后一次见到朝歌公主了。

——

天际淡月斜挂，云暮沉沉，四下里一片寂静。

薄雾一般的月辉遍洒山野。

野草杂树随风起伏，形成片片暗影。

这座山显得愈发冷寂萧瑟。

山径上，传来阵阵脚步，不禁让人好奇，到底是谁，会在深夜的时候上山？

几乎与月色融为一体的裙摆晃过，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往上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天地都为之失色的绝美面庞。

少女肤色冷白，像是冰雕雪砌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