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做什么？”陆景霄问。
“我在外面喝咖啡。”女人回答，“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陆景霄听了，又顿了片刻，才低声道：“我没事。”
“没事你突然打电话来，我差点吓坏了。”
陆景霄又沉默了片刻，才道：“抱歉，是我唐突了。”
女人笑了笑，“你这段日子都在国外，好不容易回来，就应该多陪陪老婆孩子，哪怕是电话也不行。”
陆景霄听完，淡淡勾唇笑了笑，“谢谢提醒。”
女人又问：“那我们什么时候见面呢？”
“再说吧。”陆景霄回答，“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就抽空回来见你们。”
“好。”女人微笑着回答了一句，随后又道，“你最近有空吗？”
“嗯。”
“那我们约一下？我想见见念初。”女人说。
陆景霄听了，缓缓垂下了眼帘，“我最近挺忙的，等我腾出时间，再打电话给你吧。”
“那好吧。”女人说，“那你先忙。”
挂掉电话之后，陆景霄拿起烟盒取了支香烟出来，点燃之后夹在指尖缓慢吞吐着。
他眉宇平静，思绪却早已远飘万千，仿佛穿梭在过往的岁月中。
那些遥远而陌生的往事，那些熟悉又遥远的人，一幕幕浮现在眼前，陆景霄始终闭着眼睛，没有睁开，更加没有任何反应。
……
翌日，黎湘带着黎旭去逛超市，买菜回来之后便开始煮饭做菜。
黎旭坐在餐桌旁帮忙，偶尔会询问黎湘一些问题。
“妈妈，你真的要搬出去跟爸爸一起住吗？”黎旭问。
黎湘看了他一眼，“当然了，不然呢？”
“可是你为什么要搬出去？”黎旭说，“你跟爸爸感情不是一直很好吗？”
黎湘闻言，不由得嗤笑了一声。
黎旭见她冷嘲热讽的模样，忍不住拧了拧小鼻子，“爸爸也不喜欢你吗？”
“他当然不喜欢我。”黎湘回答，“他甚至连看我一眼都懒得多看我一眼。”
黎旭听了，不由得愣了愣，随后才又道：“爸爸他……其实也是爱你的，他只是嘴硬心软而已。”
“嘴硬心软？”黎湘又是一声轻哼，“我看他巴不得我永远消失呢。”
黎旭怔忡片刻，才又低声开口：“爸爸肯定希望我们能够和睦共处，毕竟……我是男孩子嘛。”
黎湘看着他，忽然缓缓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可是我不想跟他和睦共处啊，我宁愿像从前一样天天吵架，争锋相对……”
黎旭听了，微微抿了抿唇，“你们俩为什么一定要弄得这么僵呢？”
“因为他总是欺负我呀！”黎湘说，“他是大哥，他欺负弟弟，谁管得着？可惜没有人能管得着他，所以只能我来管。”
黎旭听了，似懂非懂，黎湘却又叹息了一声，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头，随后收回了手。
“好了，吃饭吧。”黎湘拉着他坐下，亲自盛了饭递给他。
黎旭乖巧地低头扒饭。
黎湘看他几秒钟，又道：“我今晚可能要留在医院照顾奶奶，你自己先吃，吃完了早点休息，别熬太晚了。”
黎旭听了，微微笑了笑，“好，知道啦。”
午饭过后，黎湘又去了一趟医院。
周敏病床边已经围满了人，有护士、家属、朋友，各式各样的人都有。
黎湘一个也认识，唯独不曾认识陆景霄。
他站在窗户旁边打电话，神情冷峻而专注，并没有留意到她的存在。
黎湘站在病房外面看了他好一会儿，终于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陆景霄却忽然回过头来，看到她，略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随后朝她招了招手。
黎湘缓步走到他面前，“你怎么还没有走？”
“这里是医院，我不走去哪儿？”陆景霄说。
黎湘闻言，缓缓呼出一口气来，“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陆景霄与她对视片刻，忽然道：“如果我说，今天晚上我会留在这里陪她，你会介意吗？”
“我当然介意。”黎湘毫不犹豫地开口，“我不会允许你留在这里，你赶紧走。”
陆景霄听了，忽然微微凑近了她，“你就不担心我把你留在这里？”
“陆景霄，你到底想干什么？”黎湘蓦地咬牙，“这么多年你还嫌折磨我折磨得不够是不是？你想让我死，我绝不皱一下眉头，但是黎旭呢？你难道要让他恨你一辈子吗？”
“恨我？”陆景霄忽然低笑了一声，缓缓道，“如果真的有来世——”
黎湘听了，控制不住地捏紧了拳头。
“黎湘，你说如果来世，我们俩会变成什么关系？”陆景霄看着她，缓缓问道。
黎湘迎上他的视线，“你做梦。”
陆景霄又笑了一声，随后才缓缓道：“我也希望是做梦。”
黎湘没有理睬他，转身就准备离开。
谁知刚刚走到楼梯拐角，就撞上了匆匆赶来的周颖，她立刻冲过来抓住黎湘的手臂，“湘湘，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们根本不是夫妻对不对？”
黎湘被她握着双肩，挣脱不开，只是微微蹙眉看向她，“妈妈，这不是真的，还有假的吗？”
“这怎么可能？”周颖摇了摇头，随后道，“他是陆景霄啊，他怎么会娶你这种女人！”
黎湘听了，脸色瞬间变得冰凉，“你凭什么说我嫁入豪门？”
“凭什么？”周颖瞪着她，“你还敢问凭什么？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整天打扮成这个鬼样子跑来医院，你这不叫嫁入豪门是什么？你这分明是想害我们全家人啊，你怎么能这么恶毒？”
“你错了。”黎湘说，“我没有要害你们家人，我只是不想让我老公觉得丢脸而已。”
周颖听了，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随即猛地甩开黎湘的手，“你胡说八道，他怎么会丢脸！我看你才是疯了！我警告你，不准你伤害景辰，否则我饶不了你！”
黎湘目光沉沉地盯着她，片刻之后，她忽然笑了笑，“放心，我绝对不会伤害他。我只会保护他。”
周颖闻言，仍旧愤怒，正要再次抓住黎湘的时候，却被两名保镖拦了下来。
“你们想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周颖喊道。
黎湘站在原地看着她，许久之后，才又道：“妈妈，我知道您不喜欢我，但是我希望您明白，我是一个有尊严的人。如果你再用这样的态度待我，就不要怪我翻脸无情了。”
周颖听了，顿时气急败坏，“黎湘，你这个贱人！”
黎湘却依旧淡淡地看着她，“我再重申一遍，我不姓黎。”
说完，黎湘转头吩咐身后的人，“送阿姨回病房去。”
她转身进了电梯，直奔六楼的奶奶病房。
推开病房门的时候黎旭正坐在病床边，跟爷爷聊天，而奶奶则坐在另一张病床上，静静地凝视着黎旭。
黎湘看着这一幕，眼眶忽然又有些酸胀起来。
黎旭察觉到动静，抬起头来看她，“姐姐。”
黎湘应了一声，缓缓走到奶奶面前，“奶奶，您好点了吗？”
“湘湘。”奶奶看着她，“你瘦了。”
黎湘微微垂眸，掩饰住眼中的泪光，随后才笑了一声，“是吗？我不觉得，我最近胃口很好呢。”
“你胃口好就行。”奶奶缓缓道，“你不舒服也不要瞒着我们，有任何需求都告诉我们，知道吗？”
“嗯。”黎湘应了一声，将水杯端到奶奶面前，“喝点水吧，润润嗓子，一定要注意保暖。”
奶奶接过水杯，缓缓喝了两口，黎湘拿纸巾帮她擦拭唇角，奶奶却拉住了她的手，说：“我知道你受委屈了。”
“奶奶……”黎湘隐忍了多日的情绪终究克制不住，扑通一声跪到了她面前，哽咽道，“对不起，奶奶，都是我不好……”
“傻丫头。”奶奶说，“跟你没关系，你不必觉得抱歉。”
黎湘趴在她膝上，哭得泣不成声。
“好孩子。”奶奶轻抚她的长发，“不要哭了，你要坚强些，知道吗？”
“我知道。”黎湘连忙抽了几张纸巾擦掉眼泪，“我会坚强的，奶奶。”
“好。”奶奶拍了拍她的背，“快起来吧。”
黎湘这才扶着墙壁站起身来，转身走出病房，带上了房门。
她走到走廊尽头的洗手间，靠着盥洗台滑落到地上，捂着嘴痛哭失声。
……
周颖从病房内走出来，看见黎湘蹲在墙角，不由得又愣了愣，随后她大步上前来，一把揪住了黎湘的衣领。
黎湘抬起头来看向她，脸色苍白憔悴，一副泫然欲涕的模样。
周颖见状，竟仿佛松了一口气似的，狠狠瞪了她一眼，便往病房方向走去。
黎湘仍旧坐在走廊的椅子上，隔着玻璃窗远远地看着黎志恒和陆正业。
两个男人似乎在争执些什么，陆正业脸色铁青，显然处于爆发的边缘；而黎志恒则竭力劝阻，试图平复陆正业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