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人活着就是靠着那一口气撑着。”
“你们来,他很放心,也很自在,没了执念,便也就去了。”
顾棐南转眸又望向石碑,半晌低语:“走好。”
风飒飒,偌大的碑石面前只余一人。
无人看到,孙遮那寸绸间,被一簇一簇的温热打湿,随后清泪又于顷刻间消散在了风中。
清朗温雅的哑音弥漫四方。
“视我如手足,知我心中求。”
“三生幸尔。”
“桓疏恭送。”
*
顾棐南是在不远处的山脚下找到的人。
那抹白衣静静立于山林,背影瘦削,青丝漾在风中。
她分明站的笔直,可浑身凝着沉沉冷意。
顾棐南忽而心中慌乱,觉得此刻面前的人缥缈不定,像是随时离开他一般。
“阿钰!”
他失控的喊出了声,卫枕钰僵直的脖子微微动了动,侧脸看来。
她依然是习惯性的牵起一抹笑容,只是面颊苍白一片。
“祭奠完啦?”
“嗯。”
顾棐南低低地应了一声,随后很是害怕的抱紧她。
“莫要难过。”
“城主今日,是迎来了解脱。”
卫枕钰靠在他宽厚的肩旁,轻轻道:“我不是难过,只是忽然有些想不通了。”
“天妒英才,贤良不得善终,这就是所谓的世道,是命,对吗?”
顾棐南听到她仿若随时破碎掉的声音,将她抱的更紧。
“不是的。”
“这是万世太平前的牺牲,阿钰。”
卫枕钰掩下眸子许久,遮住满目的悲凉,看了眼这被苍青包裹的土地。
她安静了很久,扬唇一笑。
“回去再和城主道个别吧。”
男人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双眼,把她眼中强自掩去的难过悉数看清。
顾棐南心中缠绕着千言万语,竟是都被堵在了唇齿中。
最终他无力的低下头贴在了卫枕钰的额间。
“若是早知我考取功名的路途让你这般伤心,我们还不如一直居于合谷村。”
“闲云野鹤,坐看山中。”
却不成想带着些许暖意的手轻轻捧住他的脸。
卫枕钰嗓音清丽,携着笑意:“见人间百态,难免为之伤怀,如何是伤心这般片面概括了的?”
“我现在很庆幸,我相公有逆世之能,这疮痍遍地,会因你改变。”
顾棐南静默许久,眼眶一点点殷红,最终沉沉轻道。
“吾妻之愿,岂敢辜负。”
生死同天,城主带来的哀恸传给了每个人。
天光初绽时,卫枕钰两人找到了依然安坐在墓碑前的孙遮。
顾棐南自然是看出他遮目绸布上的点点痕迹,轻叹:“兖明城还需有人暂管。”
孙遮轻轻转脸过来,缓缓起身,只是有些泛麻的双腿差点让他栽倒。
好在旁边及时伸出了一条手臂稳稳的架住了他。
孙遮嗓音沙哑:“多谢大人。”
顾棐南没有急着收回手,直到他站稳了。
“无妨,之后你怎么打算?”
孙遮安静了片刻,有几许干裂的唇角牵起一抹笑。
“待兖明事了,桓疏甘愿以身为棋,至京城助大人一臂之力。”
顾棐南望着他,目光很沉,低应。
“我记下了。”
言罢,他抽回目光望向天际:“这几日宫家和宋家会来帮手,淄江的其他官员也都敲打过了,不会有人给你生事,今晚我们也该走了。”
孙遮顿了顿声,笑了:“感激不尽。”
“特殊时候,桓疏便不送二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