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混杂的冲动纠缠迷乱了我的本性,不过现在我已经完全意识到自己不应该被冲昏头脑了!”马豆眼里泪水潸潸,极力显出一副既无助又抱歉的神情。
“你不必跟我解释你的行为。”
马豆闻言擦了擦额头,一边责备自己,一边努力定了定神,换了个角度继续发言。
“其实,我是非常有鉴赏力的!早在未入这个门口之前,我就知张大侠慈眉善目,你这个人毫无疑问定然既温柔又绅士还讲道理!”
马豆用热切而钦佩的眼神望着张二锤,流畅地发出赞美。
姿势太漂亮,言语优雅极了!
马豆的身子很是粗鄙,但他的机智绝不在莽撞之列。显然,他思维敏捷,很会聪明地回避风险。一个原本很是剑拔弩张的场面,瞬间转变,这诡异得有些魔幻。不过,他这出乎意料的操作,离谱之极又带着一丝合理。看得出,这一定是他内心中理智与造次近身肉搏半日而吐出口的坚定,是他这辈子说出口的最精致的恭维。
张二锤眼睛一直盯着他,没有开口说话。
“张大侠,我上有九十岁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儿媳妇,求你念在我辛辛苦苦出来打份工养家的善孝份上,饶我一命!”
马豆骨子里的男子气概已经全部改革完成,告饶乞降已经成了理所当然的紧要事。
“马豆,你干什么!不成样子,快起来!”罗安的脸色早已涨红,他发出咳嗽声,三层下巴都气抖了。
这回,队长的慑服力没能生效。
“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如此随意跪人!马豆,做人要有点骨气!”
罗安急切地想帮马豆抓住自己的尊严,马豆却是跪着一动不动,头也不转,仿佛这只不过是小事一桩,且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他精神上的紧张。
张二锤经过一番考量,终于理解了眼前的一切。
马豆毕竟与罗安同属一个团队,理所当然会拥有毫无二致的善后热情。认知价值一致这是基础,是凝聚力最大的辅证。果然知音难觅,狼狈易成。有其队长必有其副队长,说得一点儿都没错。而且看样子,能达到如此爽畅圆滑的水平,他们应该也经历了深度长久的磨练。
张二锤看着罗安和马豆拘谨失态的样子,心里直想发笑,忽然间生了些兴致。
“看在你如此坦荡实在的份上,我便给你一个赎过的机会。”张二锤前倾着身子,面带鼓励的微笑。
他给予了荒谬一个肯定的回答。仿佛一个慈父,没有丝毫恶意。
“感谢张大侠!要怎么做,请尽管吩咐,我定当照章遵办!”马豆打了个坚定的手势,立马脱口而出。听到张二锤轻松的语气,他也隐隐松了一口气,心中有了一丝释然。
“看见那个老人家没?”张二锤伸手指着人群后仍然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田三爷,微笑着对马豆说道。“方才你打断了他一条腿,现在赔上一条腿,这不过分不难办吧?”
张二锤的话瞬间把马豆的心攥了紧,让他的脸色忽然又变得苍白,生出了一种劫数难逃的悲悯。这一刻,马豆刚提起来的勇气,再次消失得荡然无存。
“这!张大侠,他老人家的腿也不是我打断的啊……”马豆的目光眼巴巴地在田三爷和张二锤之间来回晃荡,有些迟疑又尽量大着胆子嘟囔道。
“你不愿把握这个机会?”
“不是的,我的意思是……”
“也就是说,你不打算赔。”张二锤摆摆手,打断了他。
“虽则我不敢冒一丁点儿违背指示的风险,但一腿赔一腿究竟有些……”马豆面色相当紧张,心神愈发不宁,话在喉头却不能完整说出口。
“你不真诚。我对你现在的态度有些反感。”张二锤双眉紧蹙,有些难过地拒绝了马豆的辩解。
“废话莫再多讲,你赔,还是不赔?”停顿片刻,张二锤叹了口气,看起来很是失望,声音轻柔,语气中却带着不耐烦。
一切仿佛停止了。
马豆怅然若失,焦虑瞬间加重,不知所措地盯着张二锤。张二锤却是自顾自取过了一个茶杯,斟起了茶,看也不再看马豆一眼。
“我……我赔……”马豆无助地垂下眼眸,宽容地接受了张二锤的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