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弟……快请成国上公进来……”
王常的副将懂事地来到营帐门口,朝着王凤禀手躬身,手往营帐内一指,
“成国上公,请”
王凤来到帐内,端详着病榻之上的王常,伤口已经包扎好,血还是透了出来,地上是沾满血的箭头,王凤原本质问的话,此刻也变得柔和起来,
“廷尉大人,这是……”
王常撑着胳膊想起身,马武阻拦王常起身,王凤身子微探,也想阻拦王常起身,王常盯着马武已经泪水打转的双眼,示意他扶他起来,
马武扭不过王常,只好扶王常起来,王常这般大的动作,背上的血又渗出几分,咬着牙,发白的嘴唇微抿,马武帮王常从趴着变为躺着,头靠在床榻边上,马武拉过木枕,让王常靠着,
王凤看到这也不禁侧目,
王常咳了两声,马武轻抚兄长的背部,
“成国上公……”
王凤听到王常叫他,又转过头来,
“颜卿,这是要置我王凤于不仁不义之地啊,颜卿切勿再说话了,安心养伤就好,想来你我共事也有五年之久,我怎会不知颜卿之意”
“成国上公……此时不宜问责……应当即刻完成对昆阳……的包围……子张贤弟…挫其锐气…其必定想要求援…我等应立刻包围昆阳…阻止其救援…不然到时我军易陷入两难境地…”,王常边咳边说,气色横虚弱了,
王凤连声答应,“好,好,我这吩咐大军立刻包围昆阳城”
王凤正欲转身,王常虚弱的声音又传来,
“只需…围住东西南…三门即可…”,
王凤虽心有疑惑,可瞧了瞧王常这身子,也只好不过问,
“好!只围东西南三门,颜卿安心养伤,我这就去安排”
王凤转身就走出营帐,吩咐自己的左右,
“尔等持本帅帅印!立即调动全军人马,包围昆阳城!只围东西南三门,北门不用管!”
“是!”,左右接过王凤的帅印,就去调兵遣将了,不大会两万五千人马,人头攒动,浩浩荡荡就出了汉营,分三个方向进发昆阳城三处城门,
王常握着马武的手,
“贤弟…这几日…去昆阳城下叫阵…不用恋战…骚扰即可…切记…切记”
马武点头答应,
“兄长,俺马武记下了,你安心养伤,俺马武还要跟你一起驰骋疆场呢!”
王常眼中尽是欣慰,闭上眼歇息了,马武慢慢放下王常的手,拿床褥盖好,亲自将医官送出营帐,自己则是坐回了桌案上,一如刚才那般,守卫着王常。
回归昆阳的昆阳王王立,来到王府门口,甩镫离鞍下马,吩咐着手下的三位义子,
“你们三人各领五千人马驻守东西南三处城门,不论对方如何叫阵,都不允许出战,违令者斩!”
“是!”,三位义子单膝跪地,禀手领命,
王立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王府,来到自己的书房,遣退了所有下人,让管家出门的时候把门带上,自己穿盔带甲瘫坐在王座上,
陶宗平身为义子之首,从不过问义父王立的决定,只有坚决地执行,他的心中别无他念,只有十五年前的那个雪夜,那个差点冻死在雪地里的自己,
马麒不解地问着陶宗平,
“大哥!我军如今占优,人数又比汉军多,我今天看了,汉军也就那个丑汉值得注意,别的都是鸡鸣狗盗之徒,我一人足矣,可义父为何如今反而要守城?”
宋千也在一旁附和着,
陶宗平突然勒马停韬,扭头看向身后的马麒和宋千,眼中充满了杀意,如千年寒冰,看得马麒和宋千发了个冷颤,低下了刚才满是疑问的脑袋,
陶宗平继续催马前行,留下一句话,
“义父自有安排!”
马麒和宋千灰溜溜地分赴自己的城门,
王立又何尝不知马麒说的道理,但是如今五十六岁的昆阳王王立,今日连丧三子,心中的悲痛又有何人知晓,瘫坐在王座上的王立像是被抽去了精气神一般,尽显老态,黑漆漆的屋子里,王立形影单只,满腹痛楚说与谁人听,
多年前征战留下的顽疾,每每在深夜时分叨扰,疼痛万分,都未能夺走这汉子一滴眼泪,此时两行热泪从王立的眼角流出,走过满是皱纹的面庞,来到红白相间的胡须,顺着胡须滴落在盔甲上,屋里安静得能听见眼泪落在盔甲上的声音,偌大的王府除了管家和下人,就剩下王位上的王立了,此情此景,竟有些讽刺,
管家手持一封竹简,来到书房门口,行跪拜之礼,
“千岁!来自颖川的军报到了!”
见里面没有传来吩咐,管家按照惯例将军报放进门口的竹篓中,转身正要离去,书房里的王立传出话来,
“告诉平儿,点齐一万人马,在北城门随时待命!”
“是!”,管家领命就退了下去,
王立慢慢地合上了双眼,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