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雅宁说完，用鼓励的眼神看着李翠翠。
李翠翠鼓足勇气，“我要和离！”
“反了天了，做人家媳妇儿的，居然还想和离？想得怪美。想和离，不是不行，那就把我们当初给的聘礼十倍还回来。”
李翠翠被气的满脸通红，“当时聘礼你们交到我爹娘手里，我一个字儿也没拿。你们若是想拿回来，找他们去吧。”
“银子不给我们，和离个屁儿。我告诉你，李翠翠，你就算是死，也是我们张家的鬼！”
黄雅宁并不想看她像疯狗似的咬人，拉着她往门外拖，“你纵容儿子家暴儿媳儿，李翠翠满身都是伤。你等着我们告官吧。”
说完，她又对着曲大人说道，“曲大人，病人需要静养，麻烦您将他们几个人丢出医馆。”
曲景明依言照办，还警告道，“以后都不许再出现在回春堂。”
张母被推的踉踉跄跄，但看着高大健壮又好像有什么身份的曲大人，不敢对他口出恶言，满怀不甘回到儿子和丈夫身边。
张家旺还想上前说些什么，曲景明就坐在屋门前头，像座铁塔一样守护着里面的人，让他不敢放肆。
忽然，他想到什么，恶狠狠喊道，“李翠翠，你想与我和离，莫不是和门口这汉子有一腿儿吧。”
曲景明一听牵扯到自己，看向张家旺，目光中带着杀气。他没想到一个平头百姓，居然敢这么编排自己。
张家旺察觉到曲大人看向自己的眼神似乎好像要吃人，也是吓了一跳，不过仍旧强硬道，“像你这样的女人，就应该浸猪笼。你们这对狗男女，都下地狱去吧。”
周围的人都议论纷纷，明显对着屋内几个女人和屋外的曲大人八卦起来。
曲景明感觉自己拳头都硬了，他实在忍无可忍，直接站起身来走过去，提着张家旺的衣领，将他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你，你，你……”张家旺因为太害怕而结巴起来，他断断续续说道，“若是你敢打我，我就报官，说你欺负百姓。”
黄雅宁一掀门帘从里间走出来，高声说道，“曲大人，你别打他。咱们直接报官吧，殴打妻子、辱骂朝廷官员，咱们上公堂一件一件算。”
曲景明一下子火气就降了大半，“好，咱们这就去上公堂。”
说着，他直接单手拎着张家旺冲出医馆，朝着衙门的方向去了。
张父张母还没反应过来，俩人就已经到了医馆外面。张母看看里间，再看看医馆外，似乎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愣神了半天，才终于扯着丈夫，哭嚎着追了上去。
黄雅宁看这一群人都已经离开，也回到里间。
黄雅宁一边上前扶着李翠翠，一边说道，“走吧，咱们也去衙门。”
“可是”，李翠翠吞吞吐吐道，“黄管事，我害怕去衙门，大人不会打我板子吧？”
黄雅宁失笑，“你在想什么呢？大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打你板子？”
“可是我们村子里都说，夫为妻纲，妻子要是状告丈夫，要先挨二十大板才行。”
黄雅宁和柳管事对视一眼，暗道不好。
前朝确实有这样的法律，如今新朝才立没几年，法规大多遵循旧制。
这，还真的不好说。
柳管事一咬牙说道，“不管怎么样，我们先过去。曲大人必然要状告你丈夫辱骂朝廷命官，你也是重要人证之一。至于你的事，到时候我们再向京兆尹大人问个清楚。”
“若是要挨板子，我就不告了。”
“你怀着孩子，确实要注意一些。”
黄雅宁和柳管事陪着李翠翠坐马车来到衙门。
衙门外面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
黄雅宁拨开人群，挤进衙门里面。
曲景明已经向京兆尹陈明事情的情况，他一拍惊堂木，问道，“张家旺，你可认罪？”
张家旺此刻还在嘴硬，“大人，草民不服。草民说的句句属实，何来侮辱之说？”
曲景明冷笑一声，“你的妻子我今日中午才见到人，还是因为织造厂委托我替她们寻找女工才找到她头上的，我如何与她有染？你说谎也挑一个像一点儿的？”
“你胡说，你已与我妻子私通好久了。”
曲景明嘲讽道，“我还没见过你这般急着往自己头上戴绿帽子的。”说完，他转向京兆伊，“大人，下官有人证物证证明我的清白。人证就是今日回春堂的大夫和病人，物证就是织造局发给我们的公函。下官已经派人去取了。”
这一番话有理有据，京兆尹心中已经偏向了自己的同僚！他捋着下巴上的胡须，笑呵呵说道，“给曲大人搬个椅子，请他坐下。”
张家旺听到二人的对话，挺直的身子立刻瘫软在地。其实他心里早就害怕了，但他不想挨板子，只能硬着头皮编下去，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拆穿了。
余光中看见李翠翠的身影，他立刻又来了希望。
“翠翠，你赶紧过来。你说，你告诉大人，你是不是和这个人私通？我没有侮辱朝廷官员，我是在说实话？”
李翠翠感受到全场注视的目光，恨不得把张家旺的嘴撕烂。她就没见过上赶着往自己媳妇儿身上泼脏水的。
“堂下何人？”京兆尹按例询问。
黄雅宁带头跪下，柳管事和李翠翠也跟着跪了下来。
“民女乃是织造工厂管事黄雅宁，这位是我的同伴柳兰，也是织造工厂的管事，最旁边的是我们工厂的女工李翠翠。李翠翠今早没来上工，所以我们请了曲大人帮忙寻人。”
黄雅宁三言两语就把人和事都说完了。
京兆尹点点头表示知道，又问道，“李翠翠，你可曾和曲大人私通？”
李翠翠将头深深扣下去，再抬起来，“请大人明鉴，民女之前从未见过曲大人，今日才是第一次得见。”
“你这个贱人，你，竟敢不帮我。”张家旺一听见李翠翠的话立刻破口大骂起来。
黄雅宁趁机说道，“大人，事情真相已经很清楚了，是张家旺蓄意污蔑曲大人。”
京兆尹点点头，不过并未宣判。等到公函到了，确认所有事情都和曲景明说的一样，才说道，“张家旺，蓄意污蔑朝廷官员，杖二十，监三年。”
一路上紧追慢赶但找错了地方的张父张母匆匆来迟，刚到就听见这个消息，又开始了哭天抢地的节奏。
京兆尹一拍惊堂木，“蓄意扰乱公堂，无论何人，都是要挨板子的。”
张母的哭嚎声一下子就被打断了，她并不想被打板子。她年纪这么大，挨板子会没命的。但眼睁睁看着儿子被打，也受不了，于是跪在地上说道，“大人，我儿有冤情啊！”
“张家旺污蔑朝廷官员，是本官已经查明的。怎么，你觉得本官的判决有误？”
张母疯狂摇头，“民妇不敢。不过，丈夫要挨板子，做妻子的怎么可以无动于衷呢？能否让民妇的儿媳妇替儿子分担一半。”
京兆尹摇了摇头，“子不教，父之过。为人父母的，对孩子有教养之责。妻子不可以分担丈夫的刑罚，但做父母的可以。你们愿意吗？”
这话说的，黄雅宁真想给京兆尹鼓掌。
张家旺满怀期待地看向爹娘，谁知道两人俱都是缓慢的摇了摇头。
张父解释道，“儿呀，爹娘都年纪大了，实在禁不住板子。咱们家不能都受伤啊，总得有人能照顾你。”
张家旺没说话。
“行刑。”
“慢着，行刑之前，民女还有话说。”出声的是黄雅宁。
京兆尹知道皇帝非常重视织造局的事情，于是说道，“黄管事请讲。”
“张家旺长期家暴妻子李翠翠，致使李翠翠浑身带伤，甚至引发高热。若不是有好心路人相救，她可能就没命了。这该怎么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