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本是跟着零跳进秘境,却不知道为什么,被外力弹了回来。
只能眼睁睁再一次看着那个曾软软喊他爹的孩子消失在秘境里。
原本心神惧裂的心在触及那个从光影中慢慢走出的女子时,恍惚了一瞬。
他怔怔的僵在原地,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是她。他就知道她一定会没事的,他就知道。
随即他想起什么似的,着急上前几步“零跑进去了,他有危险。”
幼妤抬起手,徐徐挡住他的唇,然后轻笑着歪了歪头“别担心,零没事。”
她慢慢走到他的身边,轻轻将手中的无双放在他手中,然后牵着他往山下走。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很想看看你曾说的旷野的风,和山间的月。”
无心低头看着被她握着的那一处,良久才抬起头笑着说“好啊。”
男人清澈的嗓音里夹杂着一丝沙哑,
她陪他走了一段路,
这段下山的路原来这么美。
旷野的风,吹在身上微凉。
山间的月,在树影之间散发着微光。
投在地上的两道影子靠得极近。
无心觉得这一定是他距离她最近的距离了,
他第一次觉得她原来也能离他那么近。
可是......刚刚她触碰着他的手,确是幻影。
无心失神往前的片刻,幼妤已经落在他身后了。
她的声音在身后半步的距离响起
“谢谢你,旷野的风很温柔,山间的月也很美,其实那一日我看到了,看到了你为我准备的那一片花海。”
她的声音很轻,无心想要回头
却听见她说“别回头,这条下山的路,你得自己走了。去寻找属于你的自由吧。”
他听话的没有再回头,但却停下了脚步。
男人低垂着头,额前的发丝在脸上投下一片厚重的阴影,看不出脸上的表情,只有脸颊慢慢滑落一滴泪。
“忘了我。”她轻柔的声音,像极了叹息。
无心听了难受...他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说
“我发现我好像真的没有那么喜欢你,我早就早就,不喜欢你了。像你这样难伺候的大小姐....像你这样难伺候的大小姐...”
说到最后,他的哽咽出卖了他内心的悲恸。“根本就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喜欢...算了...说了你也不知道。”
他想在最后,给她留下一个洒脱一点的形象。
至少...不要担心。
我很好,我没事,真的没事。
除了...身边再也没有你了。
“那就..”好。
好字被掩盖在风里。
他才慢慢回过头,满脸泪痕,狼狈得再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遗憾的。
遗憾没有告诉她,那日云霄阁门前她遗落的那只镯子,
他从地上捡起来了,
还在上边雕了根狗尾巴草,虽然不太好看。
可是如果你愿意,它还是你的。
永远都是。
......
秦思在得知大小姐被困在秘境里的那一刻,耳鸣一般,脑袋里只剩漫长的嗡鸣声。
他曾无数次想要将他心中最高贵的神明拉下高台,他刻意与她为敌。
刻意编辑卑劣的理由想要以最特别的姿态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私心里,却从未真的希望她死去。
他不可置信的摇摇头,不肯接受这个现实。
他仓皇起身往秘境的方向跌跌撞撞跑出去。
魔界与祁连的交界处,
系统不得不大喝出声【你在往前一步道心受损我都帮不了你。你看到天上的月亮了吗?它变红了,意味着有神陨落了,连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陆云初都陨落了,你去有什么用。而且你忘了十年前你拿道心起誓,此生绝不会再踏入祁连一步吗?没有道心你会疯,连我都救不了你。】
秦思仿佛没有听到一般,死死盯着眼前的交界线。
也仅仅只是一瞬,他便抬起脚走了过去。
系统只觉得它的宿主简直就是个疯批,它尖叫大喊【秦思,你他妈疯啦--】
他说“是啊,我早就疯了。”
你永远都不会明白,她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她就是我的命。
她活着,我的命就在。
她死了,我的命也没了。
他走出魔界,以最快的速度前往秘境。
可是即便再快,也只是赶上秘境消失的残影。
残影消失的速度仿佛放慢了百倍。
他的指尖刚一触碰...就没了。
从秘境中被救出的修者将这里围的水泄不通,他们看见这个十年来唯一踏入祁连的魔不可抑制的皱了皱眉。
可是秦思管不了这么多,他脑子里只剩一片混沌。
秘境彻底消失,他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巨物砸晕了脑子。
心下彻底茫然,一股寒凉感从背脊慢慢往上攀爬,
他想啊,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的生命里再也没有她了。
汹涌的泪从眼中落下,糊了满脸,他疯了一般朝着周围人大喊大叫“救她啊--救她啊--”
神智仿佛一根绷断的弦,往日里最是爱护形象的他此刻如同一个街边的叫花子。
发丝散乱,神色疯魔。
随着他跌撞往前,前面的人又不自觉后退,无形之中空出一条道。
他像是被围在人群中间,又像是被摒弃在人群之外。
旁人见他这副神伤样子,于心不忍。纷纷侧过脸不忍再看。
他却重重跪下,像是怀抱着最后一根稻草一般,拼了命的朝着人群磕头。
膝盖毫无章法的摩挲过地面,带出一道道血痕。
“求求你,想想办法救她啊,我给你磕头,救救她...”
“封神医你救救她,你一定有办法的,你不是能活死人肉白骨吗?你救救她,你想想办法啊--”
“妙音仙子,你不是可以唤魂吗,你一定有办法是不是?你想想办法啊--”
膝盖磨出深可见骨的伤痕,他依旧固执的往前,“求求你...求求你...想想办法啊--”
张开的手那么拼命的想要抓住点什么。
什么都好。
他的世界里真的真的不能没有她啊。
救救她吧。
谁都好,来救救她吧。
别告我,她是真的死了。
男人头发散了,血糊了满脸。
他不记得问了多少人,也不记得磕了多少头。
只是没有人回答他,没人能帮他。
等他终于累了,倦了,瘫倒在地上,
杂乱的发丝盖住了脸,透过那些缝隙,他仿佛看见天上那轮红月成了一颗小巧晶莹的葡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