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长转身出去,片刻返回,手里握着一块半干的湿泥,等荣轩哥写完,把布塞进一支细小的竹筒,时长用泥封上口,荣轩哥从怀里取出私印钤在泥上,举到灯前烤干封泥,时长接过转身出去。
荣轩哥蹙着眉跟我说:“看来是你料对了,只是他们背后的人会是谁?为什么要拖住我?”
我用手指揉他的眉心,展开他蹙起的眉头,跟他说:“拖住你到永昌的时间,我猜多半是想让你受罚,连带让你父亲受到官家的责备,如果是这样,多半是官场上的尔虞我诈,你前段时间受封受赏,想必是有人眼红了。”
说完我又想到王贵妃,但又觉得一个妃子,就算有些忿忿不平,也不至于有这么大能量,调动得了远在千里之外的将领为她做事吧?
事实证明,是我低估了女人的小心眼,两个时辰后,又有密文传回来,证实了这就是王贵妃的手笔。
从我们出京都就开始了,她先是利用了孟将军的家眷,在大牢里就帮他们传出消息给张怀林,利用了张怀林对孟将军的愚忠,在流放的途中作梗,哪知天不随人愿,愚忠的张怀林被我歪打正着的收了编。她还想暗中收买张怀林,哪知这家伙忠于谁了就对别人六亲不认,把前来收买的人打了个半死,丢在旱沟里差点丢了性命。这事是发生在二哥监军的时候,二哥不是武将,张怀林可能觉得这事不重要,就没汇报给二哥,致使我们失去了觉察事态有异的机会。
之后王贵妃在流放途中不便再下手,就通过家里联络了合浦的将军,使了钱让他们拖延荣轩哥到达永昌的时间,想让荣轩哥以延误军情的罪名受罚,只是现在还没查到,这些将领还有什么埋伏。
荣轩哥发出指令:“细查!”
天蒙蒙亮的时候,又传来了密文,这次查清了合浦将领的布置,他们不想得罪宫里的贵人,也不想得罪太尉府,所以只是收了钱,设宴灌酒,路上设了些障眼法,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埋伏。
荣轩哥看后沉吟良久,又吩咐探查监视沿路官府、驻军将领是否有异动。这么做还是很有必要的,王贵妃这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的,在张怀林那里折了兵,就煽动合浦的驻军,合浦这边效果不佳,难保不会想其他的法子,孔老夫子说得没错,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虽也身为女人,但还是没想到这王贵妃会有如此难缠,难怪祖母想尽办法让我远离京都,可这都这么远了,还是着了她的道。
我们两家是躲不开这个小心眼的贵女子了,以后还是小心为上吧。
这一晚睡睡醒醒,就算睡了也睡得不安稳,天大亮了我还是晕晕沉沉的,靠在他宽厚的肩上问他:“既然这边只是虚招,今天咱们就拔营继续赶路了吧?”
他低头看着我笑笑说:“我送你回小帐好好睡会儿吧,怎么也得给王贵妃些面子,咱们在这里还需要演演戏,我也想等等探报,看看前面路上还有什么等着咱们,一会儿我会叫张怀林和刘猛来,一起商议一下昨晚咱们看的路线,还要派斥候出去探路。在这里多驻扎一两天也无碍。”
我挺了下身板,伸了个懒腰厚着脸皮说:“既然军情你都让我知道了,不如我就留下来,听听你们说的,一来长长见识,二来回去小帐也睡不踏实,反正也不着急赶路了,等你安排完了,封上帐门,咱们再好好睡上一觉吧。”
荣轩哥听完失笑,跟我说:“昨天不知是谁不好意思睡我的主帐来着。”
我嗤笑道:“那不也睡了,也不知哪个不让我走来着。”
我俩逗着嘴,时长在帐外说道:“大人,姑娘,昨晚都没休息好,我让人煮了点粥,你们先垫垫肚子吧,刘副将和张副将巡完营就来主帐和大人议事。”
我好奇的问荣轩哥:“时长不是一直称你为公子的?什么时候改了?”
荣轩哥让时长进来,然后跟我说:“昨晚他自己问的我,说一直习惯了称呼我为公子,现在是不是该和其他人一样称我为大人,我让他自便,他这就改了。”
时长放下粥碗笑着说:“自小跟着大人称呼公子,其实自大人为官后就应该改了的,大人不在意,我也就没注意,昨天突然觉察大人身份已变,应该改了。”
我端起碗喝了一口说:“这粥煮得不错,你不是偷了老黄带来了吧?”
时长一愣说:“姑娘这嘴还真是刁钻,倒不是偷了老黄带出来,是咱们走的时候,老宅的田老夫人派了府里两个小厨跟着来了,都是跟着老黄学了十几年的。”
我也愣了一下问:“之前我怎么不知道?”
时长笑了说:“之前姑娘住在客栈,昨天吃的都是大锅煮的,今天才吃到他们单给你们做的粥,这不一嘴就吃出来了。”
我也笑了,说:“看来以后有口福了,时长这样也不错,虽然改称了大人,但感觉没变就好。”
时长点点头说:“我们和大人情如亲兄弟,称呼是改给别人听的,大人需要在军中立威,我们当然要帮大人的。”他说完就出帐站岗去了。
我转头问荣轩哥:“你的那些亲卫之前也称你公子?”
荣轩哥喝着粥点了下头,咽下去才说:“都是我封官之后就改了,只有时长跟在我身边时间最长,一直按习惯叫着没改,我觉得无所谓,如今他想改就改,哪天顺嘴又叫回公子也没准呢。”
看他的样子,是真的觉得无所谓,不像有些人,觉得当了官就了不得了,恨不得所有人都得高看他一截,称呼上稍有差池,就罪大恶极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