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年值十三岁的沈清立在一旁,看着床上还在含糊不清讲话的白堇年。
把脉后,沈卓正才说,“无事,淋了雨发了高烧,我开点药方就好了。”
周杰跪在地上,“多谢阁下的救命之恩!”
沈卓正把他扶了起来,走到案桌前,边写药方边问,“你们从哪儿来?”
周杰犹豫了一会,“王都。”
沈卓正手顿了顿,继续写,“他是何身份?”
周杰不敢说出白堇年的身份,虽是被天子留了命,但恐生事端,“王都的寻常公子。我是他的近卫。”
沈卓正抬头,迎上周杰的眼睛,道,“不是吧,寻常公子的腰间配着皇宫里才会赏赐的玉?”
周杰自知瞒不住便说出了自己的身份,本以为沈卓正知晓后会把他们赶出去,结果只是把药方给了沈清,交待完事宜准备出门,却被周杰反问,“阁下不赶我们走?”
沈卓正回身看了看他,又看向床上的小儿,说道,“我本就是医者,治病救人是我应尽的本分。你们身份如何,与我何干?”
后在几天的治疗下,白堇年醒了,周杰在筹备以后在舟州的立足之地,只有晚上才有时间照看白堇年,平时守着白堇年的是沈清。
沈清看着他,他却望着另外一个方向,良久回头看着沈清,“哥哥,我想去城门口。”
沈清不解,走到他身边反问他,“为何想去城门口?可是想出去玩?”
白堇年摇头,稚嫩的脸庞上那双眼睛却坚定得很,沈清无奈只得牵着他去了城门口,到了城门口,白堇年什么话也不说,只盯着来来往往的车群人群,像是在找什么人。
这一盯就盯到了晚上城门关闭,然后这样相同的事情就这样重复了一个月。
直到有一天,沈清照常来到白堇年的屋前,准备像往常一样带他去城门口,这一次白堇年却没有起身,只是看着屋外的沈清,半晌才说了一句话,“不去了,他们不会回来了。”
沈清愕然,白堇年却起身向外走去。此刻外面正下着小雨。沈清回过神时,却不见那小白影。
周杰暗自把坟冢修在了竹山上,竹山的旁边是一处破旧的小竹屋。
浑身湿漉漉的白堇年进了小屋,把自己关在小屋里,自顾自地说着,“阿父阿娘这次食言了。”
后不管周杰如何在外敲门说话,白堇年始终不开门,只说,“我想为阿父阿娘守灵,周叔不必再劝了。”
沈清来了几次,手上提着吃食,放在了阶梯上,然后坐在阶梯上跟白堇年说话,谈着周杰这些天如何忙碌,如何在置办府邸,在舟州哪里哪里又新开了铺子......但里面的那个人始终不说话,就算说话,也只是重复那一句,“我想为阿父阿娘守灵。”
一月过去,周杰再来看望白堇年时,刚叫了白堇年的名字,屋门开了,那一袭白衣望着阶梯下面容憔悴的人。周杰欣喜,还不等他说话,白堇年昏了过去,倒在了地上,发出闷响。
白府里,沈清与周杰站在床头,沈卓正把着脉,眉头却越皱越紧,直到最后收回手,看了一眼脸色苍白无血气的人,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孩子何至于此?”
周杰抓住沈卓正的手,急声道,“堇年如何?严重吗?”
沈卓正又叹了一口气,把那只白皙的手放回了被窝里,“这孩子本来之前就发过高烧,又每天跑城门口吹风,一站站一天,此次又淋雨上山待了月余,再看现在已然有了梦魇之症,只怕留下病根。”
周杰无力往后倒了倒,靠在墙上,尔后双手捂在脸上,“是我对不起将军夫人。”
尔后几年,沈卓正突发疾病,撒手人世,十八岁的沈清接手了沈氏医馆,在跟白堇年日益相处中,两人成了至交好友。
沈清本以为大病一场后,白堇年会因为之前的经历变成一个冷酷不爱讲话之人,结果却成了一个温润如玉,待谁都温柔好相与的白家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