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崇没说话,周杰便带着福满出了寝宫。
福满斜眼看了一眼身旁的周杰,“周侍卫,你与沈侍卫相熟,可知他今日为何如此?”
周杰看着高耸入云的宫墙,“我与他不熟,我只是个护主的侍卫,不与别人称兄道弟,拉近关系。”
不与别人称兄道弟,拉近关系。
这句话直接把福满想拉拢周杰的心思给斩断地一干二净,只得又安静地杵在一旁。
不知是否年事已高,福满的银发愈发多了,连昔日还算平整的脸庞都平添了些皱纹,他往旁看了看空位,这个位置以前是他义子福禄的,可福禄不知触怒了这信德帝哪根龙须,当场就被一剑毙命。
福满如今也是担心得很,以前总觉得身后这位主子温和仁爱,该是位好伺候的主儿,结果从继任伺候以来,信德帝非但不怎么让他陪侍,还杀伐果断,丝毫不留情面,本想着拉拢当前正红的侍卫周杰,结果也被泼了凉水,想到这,福满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以后的日子,难啊。
信德帝绕过了他,坐在案桌上,沈崇又在原地跪着转了一圈,正对着信德帝。
“起来吧。”
沈崇保持原样,他知道信德帝必然知道自己昨晚去了哪儿,如果自己今日不主动交代,那么势必就见不到明日的旭阳,于是道,“我昨夜未经陛下允许去见了白堇年身边的医师——沈清,今日特来领罪,请陛下责罚!”
信德帝倒是瞧着下面一笑,“就这事?弟弟想见自己的哥哥人之常情,我为何要责罚你?我听闻你这弟弟年龄有二十又六,又医术高超,既是你弟弟,何不让他入宫为医,太医院正缺人手,我可以给你个面子,给他太医院院事一职,这样也方便成全你二人长年未见的兄弟情深。”
好一个“兄弟情深”,表面说的给高度官职,实则在探查自己是否因为一个“兄弟情深”做出背叛自己的事情,若有,怕是今天连寝殿都出不去。
“沈氏的沈崇早已身死悬崖底下,今日在这的是当今天子信德帝的带刀侍卫,我昨日去,就是为了跟那沈清讲清楚,如若下次再见,必杀他!”
“何必呢?毕竟也是同母所生。”信德帝眯着眼睛。
沈崇从地上抬起头来,直着身子看着信德帝,“我沈崇只认陛下一人为主。”
“哈哈哈哈,”信德帝大笑,殿外的周杰听到这笑声皱了眉,福满嘴里嘟囔着一句,“莫不是什么大喜事?笑得如此开心。”
“好了知道了,起来吧,我有事要单独与你说。”
沈崇站起来,信德帝看了外面模糊的身影,起身下了台阶走到沈崇身边,低声道,“明日天亮之前我要见到白堇年的项上人头。”
沈崇抿了嘴,信德帝又道,“我说过的,我登位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他,既然我是信德帝王,那便如同这称号,要讲信用,怎么你有异议吗?”
沈崇又跪在地上,“杀他容易,但他身边的阳澈我恐怕不是他的对手。”
“既然是近卫,如何找个法子调离开他身边也要我给你出主意吗?”
两人身起时已是下午末时,白堇年正在镜前用梳篦整理头发,阳澈穿好靴子走到他身边,拿过手中的梳篦顺势坐在后边,梳着那柔软顺滑的墨发。
白堇年瞧着镜子里的人,阳澈身形比自己高大不少,虽自己这一年多也长了身子,量尺也有八尺,可站在阳澈旁边,要是自己不说话,都以为自己是个小娇娘。此刻他虽在身后坐着,但看着自己依旧娇小。
阳澈看了一眼他观摩自己的眼神,“偷偷看我有什么意思?”
白堇年道,“阿澈,你身形真好看,这么看着好看。”
阳澈给他发冠束好,又将桌上的白玉簪别在发冠上,从后抱住了他,两人在镜中眼神交汇,阳澈蹭了蹭他的左耳,轻咬了一下,那耳朵便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阳澈看着他微红的脸颊,道,“我妻娇小,看着惹人怜爱。”
两人正用饭时,青鸟沉着脸走了进来,阳澈将手中夹着的芸扁豆放在白堇年碗中,然后起身示意青鸟出去说。
“为何如此脸色?”
青鸟看了屋内正用饭的白堇年,看着阳澈道,“宫里我们的人看到沈崇在自己院里召集手下,身着的不是官服,而是夜服,今夜怕是府里睡不了觉了。”
阳澈看向被风吹得乱颤的玉兰树,等风过了之后,又趋于平静,“他来我便要让他走吗?”
守门人这时小跑着进了院里,对着阳澈恭了身后,“阳公子,云泽酒楼有人找你赴约,来信人说的是邀你赴约之人是周杰。”
阳澈看了这天,此时是未时,离太阳下山还有两个时辰,周杰此刻找他,必是因为宫里的事情有事要当面说,于是他看着青鸟,青鸟领会意思,“阳公子放心,日落前我定跟在白公子身边,寸步不离,若有事会即刻发出信号给你。”
阳澈点头,转身进了屋,白堇年看了外面站着还未离开的青鸟和一个守门人,又转头看着正披大氅的人,“你要出去吗?可是出了什么事?我刚刚看青鸟脸色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