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你这眼睛还能用。”
此话一出,杨平收回视线,起了身绕到桌旁拎起水壶给两人续杯,嘴里说道,“如今我进了枳城城主府,那就是城主的人,还劳两位多多照拂。”
阳澈未喝,白堇年见此也并不举杯,只看着她,“世人都说杨家二子为男子,可你分明是个女儿身。”
杨平脑子转得快,很快领悟到这句话中的潜含意思,便马上说道,“两位公子有所不知,我生母就是个下人,被杨立道,也就是我那个早死的爹,睡过一次后生了我。我那嫡母又是个厉害的主儿,在我刚从肚子里出来时,就裹着粗布扔去了滋扬,让我自生自灭,免得回杨家跟那个死胖子争家产。那早死的爹压根也不在意我,所以关于我性别这回事,都默认为了男人。”
白堇年问道,“你这个嫡母在你走后三年,也死了,可与你有关?”
“欸哟喂,爷,”杨平随即拍掌,大大咧咧地样子着实不像女子,“我当时连筷子都还握不稳,话也说不利索,我怎么去杀她嘛?我承认我恨她,但是谁说不是她作恶太多,阎王爷看不下去了,就把她收了呗!”
白堇年愣了愣,阳澈轻咳一声,说,“关于杨回仰在滋扬的眼线,除了你在滋扬告知我的那些,还有无其他的重要信息。比如,知县府里的那棵玉兰树。”
白堇年闻此抬眸看向阳澈。阳澈昨晚便打算告知白堇年这件事,但因自己也不明确其中缘由,反而让他夜间多思,便没说出口。
杨平捏着下巴,一副思索的样子,说,“这故事可就长了。”
本欲打算做出一副有文化的样子,等着两人问自己。结果没看到想要的表情,只得放下手悻悻说着,“两位爷别看我不过二一,可我生来便好奇心重,便对滋扬以前的旧事也打听了来......”
三十二年前。
只见紫府后院一男子手握剑柄,气势如虹,反剑刃所经之处,都传出风被斩断的声音。随后耳朵一动,眼神一凝,背过剑身挡过突如其来的石子。
那人见偷袭失败,只得撇撇嘴,扔掉了手心里其他的石子,拍了拍手中的灰,倚靠在玉兰树旁,“嘁,无趣。”
“你更无趣,每次搞偷袭能不能换个花样?”
紫旭收剑入鞘,径直走到石桌旁给自己倒满了水一饮而尽,又看向那人,“尧泽,你也到了成亲的年纪,打算什么时候才把自己那位青梅竹马阳铃瑶娶进家门?你等得,那位娇娘子可等不得。”
尧泽摘过一朵玉兰,把在手中赏玩,笑得如沐春风,“等今年入秋。之前是因为钱不够嘛,我尧泽要娶的女子,定也要三媒六娉娶进家门,委屈不得。”
紫旭说,“要多少钱,跟我说便是了。”
“要来的,跟自己挣来的,那意义可不相同。”
尧泽从树下走出,阳光晒到身上,“如今紫然四岁了,阿瑶也该是明年生孩子,我与阿瑶想好了,若是生得女孩,成为姊妹;若生得男孩,便可缔结姻缘。”
“你想得挺好,”紫旭笑道,“姊妹也就罢了。缔结姻缘,紫然岂不是大了他整整四岁?你问过孩子们的意见吗?”
“哈哈!”尧泽笑说,“管这臭小子愿不愿意,爹娘包办的婚姻,他只得给我从了!再说,紫然虽还小,但不过五岁便已经出落得绝尘了,完全不同于其他同龄女孩样貌,我瞧着,说不定还不及我跟阿瑶定亲,他便想娶着过门儿了!”
“紫然眼尖着呢。不好的她也一概不要。”
“眼尖才好,”尧泽说,“女子心气高点,才寻得好。紫然也懂事。”
紫旭点了点头,“她娘亲去世得早,她走的那一天,我那时都感觉日子到头了,昏暗地看不清眼前的路。我到现在都记得,紫然的那一声啼哭,将我拉回了人间,她娘亲走了却将她留给了我。”
“嗯,”尧泽坐到石凳上,将玉兰花放在了桌上,给自己也倒了杯水,“你知道现在外边怎么传你吗?”
紫旭低头看他,不在意地说道,“早年丧妻,包|养外妓?”随后摇摇头笑出了声,“众说纷纭,我自心明便够了,管他们的嘴做什么?管得多了也不嫌累得慌。”
“紫然现在还小,自然还听不懂这些东西。可你要想她大了,再听到这些如何?”
“外人的嘴是长在他们自己身上的,我们只需做好自己的事便够了。”
身后传来稚嫩的声音,两人同时望去,只见石阶上站着一小女童,此女童不过五岁,却生得粉雕玉琢,杏眼星眸,只要让人一见,便可展开想象到此女十年之后气绝出尘,冠若无人的模样。
紫然缓缓下了台阶,小步走到紫旭身旁,看着尧泽道,“尧叔叔,这是阿父交予我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