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僧一儒目光跨越千万重空间,径直落在这方天地间。
居中盘膝而坐,头颅低垂的“陈念久”猛然抬起头来,望向无尽长空。
他本该晕死过去,可当下却以一种无人能窥破其玄机的方式,睁开双眼。
下一刻。
他两唇微微阖动,一道完全不属于少年人该有的威严嗓音,在这片荒漠中响起,如有万钧雷霆轰然炸开:
“世间苦难繁多,众生孱弱,故而佛门普度众生,儒教兼济天下,我道门亦出山治世。世人皆醉唯我独醒,我若不救世人,又教世人如何自救?”
僧人、儒士齐齐看他,含笑问道:“你已醒悟?”
不可控制的,少年人体内像是存在着另一道完全不属于他的灵魂,凝声道:
“虽醒得,却并未悟得,当年永夜之争,八部众出现叛徒,导致诸圣黄昏一战功亏一篑。世人愚昧,乱九州根基,该是弃之,救之,还是点化?我已入迷途,须在红尘中再历一番灾劫,去往未知寻求答案。”
僧人、儒士面色凝重道:“三教圣人皆已陨落,虽入得轮回,托生此世,但修行根基尚且浅薄,护道人兵家始祖又不知所踪,三圣恐难有自保之力,道祖待如何去做?”
“无妨,此再世之身虽是孱弱,但危难之时,我会允他借用五次力量,五次之后,无论他愿意与否,都必将成为新的道祖。”
“陈念久”悠悠之声,一如仙人之音般缥缈不定,“往后人间之事我会尽心料理,但北天门外变化,尚须二位大能这最后一缕神念竭力周全。予我百年时间,待重归止境,‘我等’再世之身,当于北天门相会,再起风云。”
僧人、儒士闻言,长笑不止,齐齐点头道:“既是如此,便有劳道祖人间一行了。”
话音落下,眼前世界骤然烟消云散。
“陈念久”缓缓站起身来,满是血污的双眼中,终于再次出现眼白与黑瞳。
在这两只眼睛的瞳子深处,隐有金线萦绕。
其中一只圆如大日,威严赫赫,仿佛自九天之上俯瞰众生,神圣不可侵犯;另一只弯似月轮,广博如海,仿佛能容万物,照破山河万朵。
半晌后,也不见他有任何多余动作,仅只是中食二指并指一处,从眼前一掠而过,万里山河便已尽收眼底。
他咧嘴一笑,低下头来凝视着自己的身体,轻声道:
“陈念久,三千年前本座气化三清,分过去、现在、未来三世之身。往者已矣,过去的我只余下一缕残魂,而你,便是现世之身的道祖。至于未来如何,则看你用尽那五次力量后,该如何选择了。”
“不过如今的你,着实有些孱弱。他日若再遇上此番情形,便是你可借用本座力量,也没有足够真气用以驱使。身怀利器,无力可用,岂不惜哉?”
“既如此,本座便给你留下一份传承。”
“世间修行之法,共分五脉,儒、释、道、兵、武,大道殊途同归,却各成体系。”
“其中道兵武三脉,当今天下已数见不鲜,他日你必可遇上,无须本座多费功夫。”
“而佛门一脉,根基在西域灵山大雷音寺,自如来圆寂之后,其下门人更再无一僧一佛一菩萨入世,三千年来,几与中原彻底绝了联系。但佛祖转世之身将要苏醒,佛门传承可期。”
“唯有儒家,式微已久,三千年前北天门一战,儒家孔圣人一把火烧了那本他呕心沥血写就的《春秋史册》,自此彻底绝了儒家修行气运。直至今时今日,天下间虽多有读书人,却少见儒家修士。即便偶然有几人横空出世,却也不过如彗星一般,遽然陨落。”
“既如此,那本座便予你儒家功法,望你好生修行,切莫绝了儒道传承。”
话音落下,他突然抬起指尖,轻轻戳在自己的眉心处,只听一声“嗤”响,在陈念久的混沌识海中,便由而出现了一本古朴经卷。
这经卷缓缓摊开,其第一页上,以鲜血书写五个细小篆字:
“春秋浩然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