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人都离开了,殿门已经关上,慕容拓正要开口,小腿便挨了一记踹,教他嘶了声,还不敢张扬。
“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颜倾城咬牙怒骂着,毫不客气地再踹一脚,哪还有方才冷若冰霜的面瘫样。
慕容拓矫健地闪开身,赶忙扣住颜倾城的手。“我这不是赶回来了吗?你先别气,赶紧换上朝服,皇上还在殿上等着呢。”
颜倾城抿紧唇,推了他一把。“你出去吧,我自个儿穿。”虽说饰物不少,但大抵还是猜得出如何佩戴,要不一会穿好了再问慕容拓也是一样的。
“倾城,当我踏进这殿里时,就与你脱不了关系了,你穿还是我穿都一样,重要的是我不知道皇上还有多少耐性,你就忍着点吧。”
颜倾城皱着眉头,一把将状元袍塞到他手里。
虽说她是盼着他来,但她只是要他解围,不是要他蹚这浑水。
她想,许是有人在皇上耳边嚼舌根,教皇上起疑,才会要她至后殿换衣袍,甚至差宫人服侍。而他,一旦掺和进来,倘若有日她的女儿身被识破,掩护她的他是同罪。
慕容拓先将饰物搁到一旁,抬眼见她连外袍都未脱,不由催促着,“难不成还要我帮你脱?”
颜倾城狠瞪他一眼,拳头握了又握,垂眼解着系绳,拉开了宽大的外袍,露出里头的素色中衣,依稀可见胸口似乎有些鼓。
慕容拓顿了下,随即别开眼,将朝服搭到她肩上,边替她着装边道:“记不记得小时候你不知道怎么穿裾裙,还是我帮你穿的?”
“不记得。”她垂着眼冷声道。
“真不记得?”慕容拓笑意依旧,像是早就习惯了她的淡漠。
他怎会怪她?她到底是被命运玩弄得无法翻身。
幼时的他体弱多病,父亲听信了术士之言,要他着女装,于是一个着女装的男孩和一个着男装的女孩,在很小的时候就结下不解之缘,而她这个土霸王在发现他是表哥而非表姐时,简直是以欺负他为乐了,不见他掉泪不甘休,还给他取了子规这个表字。
庆幸的是,十岁那年他换回男装。
他还能换回男装,可她呢?她注定这一辈子得当个男人了,尤其从这一刻起,她没有回头路了。
谁让当初他那个姑姑多年未出,生怕姑丈纳妾,以至于在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后,犯傻的将甫出生的女儿谎称是男婴,直到皇上赐名后,姑丈才惊觉甫得赐名的儿子颜倾城竟是女儿身,可事已至此,也只能将错就错地瞒一辈子。
他这个表哥跟随在她身旁,就是为了替她掩护女儿身,而这秘密只有双方父母和颜倾城身边伺候的人知晓,哪怕对着再亲近的族人也三缄其口,就怕欺君之罪会招来满门抄斩的命运。
“这次回怎会迟归了?”颜倾城低声问着,倒不是恼他险些护不了她,而是他怎能没在场瞧她怎么拿下文武状元的。
“还不是因为明兰那个丫头,原本回慕容家宗祠祭拜我爹后,母亲就要回舅舅家探亲,谁知道明兰那丫头硬拗着要我带她去浮佗寺。”他说着,替她系好颈间的系绳,逐下系妥,再拿着玉带往她腰间一绕,这才发现她的腰竟是如此不盈一握。
才几年,这身形倒是与小时候相差得多了,她却再没机会着女装。
“浮佗寺?”听见盛明兰的消息,她的笑意淡淡地噙在嘴角。小丫头片子一个,一得机会就在她身边打转,她常想,姑娘家就要像明兰那般,娇俏可爱又天真烂漫。
慕容拓回神,又道:“在平阳业县的浮佗山上,那丫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去市集,说市集里的人都在谈论近来的一桩玄事。”他调整着玉带,不让玉带勾勒出她姑娘家的体态。
“玄事?”她极具兴味地问。她甚少出京,唯一出京就是随着母亲回慕容家宗祠,也借机和他在平阳一带游玩。
“业县有个男人,其妻重病,眼看只吊着一口气,于是他上了浮佗寺去种姻缘,听说只要姻缘还在,妻子就不会咽下那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