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静予拉紧了衣襟,带着浓浓的鼻音道:“请你马上离开。”
冯珏点了点头,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去,孤单的影子在门外拉得长长的,直到门板掩上。
几乎同时,方静予拉过被子蒙着头,强撑岀的淡漠和坚强在这瞬间彻底被摧毁,泪水无尽地流。
四更天,雨滴滴答答地打在屋瓦上,教方静予缓缓转醒,看着屋内摆设,她疲惫地坐起身,思索了半晌,下了床,搭了件帔子推开了门。
寒冻的夜风迎面袭来,教她瑟缩了下,突地,她听见隔壁房似平有交谈声。
“所以,庄子外头的人是文二爷派来的?”
她认出冯珏的声音,意外这时分他竟然还清醒着。
“确实是如此没错。”
“铺子那头呢?”
“没有动静,许是二爷带来福前来时,文二爷的眼线就回报了这消息,所以才会循线找来。”
“仵作的事处理得如何?”
“二爷尽管放心,我已经找着那位仵作,确定当初文大当家确实是死于毒,而我也安排那位仵作待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绝不会让任何人找到他。”
“好。”
“二爷。”
“嗯?”
“你要不要歇会儿?你一路从京城赶来,前晚几乎都没睡,昨晚又喝了不少酒……”
“不了,我得想想要怎么从知府口中套出些实情。”
“二爷不是打算将来福留在庄子里,既是如些,又何必管文家那头的事?”昨儿个一早他进房伺候二爷时,就见二爷坐在榻上未睡,可二爷突然改变了心意,要他赶紧联络庄子这头,决意要留下来福。
桌子突地传出重击声,教方静予吓了一跳,瞪向那道门,接着又听到冯珏说道——
“没有来福,来福已经不在这世上了,往后别在我面前提起她。”
“咦?”二爷的心思也未免转变得太快了。
冯珏握了握拳,淡声道:“下去吧,别扰我。”
方静予听至此,快速地走到转角,没跟尔刚打到照面,顿了下,了无睡意的她看着漆黑的天色,绕到侧门走出,看着曾经熟悉的庄子屋舍,她有些恍惚,眸色迷离,直到听见有人唤她——
“静予。”
她回头,噙笑喊道:“魁二叔。”
李魁闻言,大步走向她。“你是真的恢复记忆了。”
当初冯珏将她带回来时,他着实愣住了,只因她是故人千金,但碍于当时她没了记忆,他也没多说什么,况且她在十岁那年,她爹就将她送走,甚至连送去哪儿都保密到家。
“是啊。”她笑叹道。
李魁直勾勾地瞅着她。“你这意思是,你恢复了记忆,但也记得二爷?”这就说得通了,当她在田边与他交谈时,倘若她只恢复记忆,她该会再热络些,而不是看他像个陌生人一般。
“魁二叔,咱们走走吧。”雨已经停了,她徐步走在前头,走过大片广场,来到东间的田埂上,才又道:“十岁那年,我爹将我送到文家当童养媳,可惜文家两老死后、二爷容不下我,谎称是外子要赶我走,路上要车夫对马儿动手脚,我为了避开坠谷,只好跳下马车,谁知道撞伤了脑袋,失了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