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多了,话也多,平时藏在心里不愿意说的话一嘟鲁也就出来了,若勋问:“文彬,你还要继续到下边?”“嗯,两年任期,还有一年啊!”“不能向杨书记申请,早点回来,大家得顾,小家也得顾呀!”
文彬懂他的意思,苦笑了一下说:“回来与不回来还有什么区别。”宋若勋迷离着眼看着他,“早跟你说过好白菜是属于猪的,你一只鸡啄条虫子多好,看我,醉也放心,醒也放心,任她再跳也跳不出晋云广场,你呢——”话到嘴边,宋若勋还是止住了,再近的朋友话也要留三分。
宋若勋举过杯邀文彬。文彬说:“干了!”若勋只好陪着。“我送你的酒喝完没,喝完了,明天我再给你弄一箱,哥子买的股票今天直接涨停,十来箱酒有了。”“是不,那为你的涨停再走一个。”“再走一个!”酒喝光了,烤串还有两串,两人各吃一串,相扶着向小区大门走去。
若勋将文彬送到门口,交给玉姝,转身摇晃着进了电梯。玉姝扶文彬躺下,见他脸色苍白,冻得瑟瑟发抖,急忙拉来被子裹住他,像昨晚他裹她一样。
玉姝坐下来,听着他喃喃地叫自己,泪水哗地涌上来,她不清楚他俩何以走到今天这步,她只知道他爱她,爱得不知道放在手里还是含在嘴里,她更爱他,爱得刻骨铭心,为什么如此相爱偏要长久分离,还要在分离中设置那么多诱惑,是上帝嫉妒吗?
玉姝爬在床前,哭得双肩抽动,而他听不到,酒精的麻醉让他如老支书的孙儿挺在床上,知呼知吸却关闭了感知人间冷暖的神经,任她哭得再伤心、剧烈,他都一付老样子:煞白着脸念叨:玉儿、玉儿——念得她心如刀割,一个劲儿地说:“对不起,文彬,这辈子我负了你,下辈子我做你身上一个不起眼细胞,永远跟着你,不离不弃。”她哭累了,睡着了,醒来时天已大亮,该上班了。
文彬滚在床中间,怀里抱着她的枕头。玉姝没喊他,希望他多休息会儿。
难得一回自然醒,文彬摇了摇头揉揉眼,看见窗外明媚的阳光急忙爬起来,穿衣服、洗漱、整理房间,一切完成后坐下来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那不是需要食物的饥饿,而是需要工作的欲望,这是数百里之外的那座村庄、村庄里的事、做事的人在呼唤,唤他归去,归去!
文彬将里外的衣服全换成玉姝那天新买的,电话告知了杨书记,想跟玉姝说一声,又没打电话,留一张便条于床头柜,提起公文包,临出门时回头看了一眼,不知想留住床上的一缕温馨,还是想记住一桌子的温情,那洒满阳光的小屋忽然成了书中的百草园,让他满怀依恋又没有理由留下来。他没有挥手,心中却想起了徐志摩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