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所有细节的画面铺天盖地一下子都涌进了贺兰兰脑中。
那是一个微微下着小雪的天,她提前在屋里将自己打扮好,穿了一身大红色的舞裙,在外面罩上了一件白色大氅,欢欢喜喜地牵住来人的手。
她拉着他来到御花园一角的宫墙下,脱掉大氅扔在一边,在一株红梅旁,伴着飞雪翩翩起舞。
“这是萦尘舞,嬷嬷说,萦尘只能跳给心爱的男子一个人看,其他人都不能看到……”
“我看到了,兰兰跳得真美,就像这雪中的红梅花……以后我们成亲,你要经常跳给我看……”
红色的梅花花瓣伴着雪花轻飘飘地落下,贺兰兰痛苦地捂住头蹲到雪地上。
她听清了,她看清了。
那是益安的声音,是益安的面容。
她拉起手的人,是益安,她跳萦尘给他看的人,是益安,她带他去御湖冰面上滑冰的人,也是益安。
不是左丘黎,她的萦尘不是跳给左丘黎看的!
可是那天她对左丘黎说给他跳过萦尘的时候,他却一点都没有反驳。
她被骗了。
就算益安曾经对她有情,就算他害怕益安会将她抢走,可是他不该骗她!
就算只是一百句话中的一句谎言,也会让其余的九十九句真话令人怀疑是掺了假。
左丘黎在骗她!
至少,她的萦尘舞当时,是跳给益安看的,阿黎骗了她。
贺兰兰痛苦地倒在雪地里,眼睛直直地盯着墙角那一抹红色。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她只完完整整地记起这一幕,可是回想今日在益安怀中熟悉的感觉,回想曾经梦中反复出现的那几个场景,贺兰兰几乎已经能够确定。
那个她牵着手在月下散步的人,很可能是益安,不是阿黎。
那个许诺她要一起去看大漠江南的人,很可能是益安,不是阿黎。
那个她穿着大红嫁衣要嫁的人,很可能是益安,不是阿黎。
一阵远远的马蹄声响,贺兰兰听出是赤棕马和白马的声音,强忍着痛苦爬起,回到屋子里,只能躺在床上装睡。
就在刚才,她将自己醒来后发生的所有事情,从头到尾细细地重新回想了一遍。大到一件事,小到和左丘黎间的一句对话,都重新在脑中复现了一遍。
可越想,贺兰兰便越觉得害怕。这几个月,她一直活在一个左丘黎编织的大网里。
这个网是用细致体贴、恩爱柔情编织起的,里面掺杂着半真半假的话,让她不经意地进入网中,感受不到网的存在。
可不管这网再大,里面的风景再美,说到底,也都是为了将她困住,留在网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