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醒来之后,发现益安哥哥已经不在的时候,她完全没有继续活下去的欲望,每日消极地躺在帐篷里,只想着自己快点死过去。
是善良的夫妇两个一直在她身边陪伴着她,给她讲草原上的游牧故事,带她去看草原上最蓝的天,去看牛羊成群玩耍,去看孩童打架,看篝火旁生机勃勃的夜晚,告诉她这世界上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值得一个生命留恋。
她慢慢的接受了他们的照顾安抚,看着草原上的蓝天白云和牛羊,对生活又有了些平静中的美好的接受。
她喊这对无儿无女的老夫妇做“阿爹”、“阿娘”,跟着他们学习大漠语,跟着他们骑马放牧,在夜晚围着篝火和牧民一起唱歌跳舞,她学会了好听的大漠歌谣。
他们问她的名字,她不愿意说,因为那个名字带着的,是她无法释怀的沉重过去。他们便索性给她起了一个大漠名字,草原上的琪琪格。
后来她也想通了,愿意放下一切,接纳自己,接纳自己过去的一切,愿意承认自己就是贺兰兰,愿意承认过去所经历和发生过的一切,她便主动告诉了老夫妇,她从前的名字,叫贺兰兰。
半年来,贺兰兰的伤早已养好,每日的事情除了看看家中的牛羊,便是骑着马在草原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边唱歌,边晒太阳。
她偶尔也会在马背上回想过去,也都已经是释然,可前提是,她那时以为左丘黎和益安都已经不在了,从前的那些人也再不会出现在她的世界里了。
可是没想到,她居然真的,在草原上就碰到了左丘黎,那么突然,让她毫无防备。
她从前能释然一切放下过去,是建立在她认为从前已死的基础上,可是现在左丘黎没有死,他还活着,他又出现了,贺兰兰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就这样又被他打破了。
第二日一早,左丘黎起身来到外间,看到贺兰兰顶着蓬乱的头发和眼下浓重的乌青,呆呆盯着桌案上那支快要燃尽的蜡烛,似乎是真的思考了一夜。
“兰兰……”左丘黎忍不住出声唤她。
贺兰兰收回目光,微微垂着看眼下的地毯。
“我能接受和原谅曾经发生的一切,能接受父母和益安已经死去,能原谅我的弟弟已经背叛我,能放下左丘黎曾对我做过的一切,我已经不怨过去的所有,不恨你们任何人……”贺兰兰抬头,看向左丘黎,“前提是,我是琪琪格,而不是贺兰兰,我是坐在克尔克草原上的家里,而不是在你营地的帐篷里。”
左丘黎心如刀割,贺兰兰每一句平静到激不起波澜的语气,都在向他诉说,过去在她的心中已死。他宁愿兰兰一看到他就想要上来给他一刀,这样至少他还在兰兰的心里,兰兰还一直记挂着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无怨无恨的模样。
彻底的放下,比仇恨让左丘黎更害怕。
“如果我想留下你,如果我想让你继续做贺兰兰呢?”左丘黎试探地问。
贺兰兰看着他,淡然一笑,语气平静的似乎在说一件毫不相关的事。
“琪琪格只能活在克尔克草原上,没有了天地草原和她的牧民父母,就像花草失去了养分,会枯萎,会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