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咱们公府这两年事多,公爷虽然谨慎,可惜咱们那位是个做事狠辣的,屡屡被弹劾,所以府中才想找个有权势的言官,要是让我说,不如……”
翠烟正小声念叨着,前面拉车的小厮等的不耐烦了,“两位姑娘赶紧的吧!再不走小心耽误事。”
翠烟紧紧拉着嫦善的胳膊,好像怕她转头就跑了一样,在狭窄的车厢里俩人都紧靠着,翠烟言笑晏晏,“太久不出来,我还真是有点不自在。”
嫦善此时再看翠烟,总觉着她面上神情伪善,于是也不接话,翠烟悻悻一笑,扬声,“咱们走吧!”
车还没从夹道这边拐出去,另一头有辆靛蓝马车慢悠悠的停到了侧门前面,桑嬷嬷从上面下来,看了眼那边,突然一顿。
“刚刚是谁出去了?”
“善堂的两个丫头,说是出去有事。”
桑嬷嬷心头有些奇怪,总觉着有什么不对劲,她是进来收拾整顿书房那边下人规矩的,思索片刻后开口,“等人回来,跟我说一声。”
京城中书画店铺多在西市,这种裱画的画局不少,公府一向都是有惯常去的地方,一路上翠烟时不时掀帘子朝外面看,心不在焉的。
嫦善看在眼中,心下更发寒,所以两人一路上硬是一句话都没说,一直到车停,外面小厮喊,“到了,姑娘们去吧,我回自己家里送个东西,一会再回来。”
嫦善下来后抬头一看,这个画局楼高竟然有三层,飞檐雕栋,比四周其他店铺气派了不止一点。
一进门,掌柜的就迎了上来,翠烟给他看了公府的牌子,“之前是您家裱好送到我们院子里的,结果还没等着主子们用,这边上就被木漆给洇了,你看看这如何再送的出去!”
“哎呦,姑奶奶啊!您可是想多了,”掌柜的是人精,一眼就看出来翠烟不是正头主子院里的。
羲国公夫人是个专往肥肉上贴膘的势利眼,平时出门都得坐御赐的四驾车,送礼的东西更是不光看贵,还要看画主是不是名家,用的熏香是不是上供,她眼又尖,一点都别想糊弄过去。
而这丫头手里这一看就是学徒裱的,估计是哪个偏房,掌柜的摸摸胡须,笑吟吟。
“这是今秋新进京的东西,第一批就给咱用上了,没想到跟画纸犯冲,姑娘们隔壁稍坐,一会就换好送过去。”
翠烟从袖中摸出两块碎银子,往掌柜身前一放,“还是楼上的茶间吧,劳烦您。”
那两块银子抵得上翠烟两个月的月钱了,嫦善脸色微微一变,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姐姐先上去坐着吧,我出去买点东西。”
翠烟却不肯松手,“等会我陪你去,这又不急,你刚开始做事,能有什么钱,等会这些都是我付,你跟着就行,就当我谢你了。”
这话听在耳中实在讽刺,到底是谢人还是害人呢?嫦善最后那点犹豫也没了,反正这里人来人往,她倒是想看看翠烟到底要如何。
后者明显已经按捺不住情绪,半推半拉的带着嫦善上了楼,一推门是个十分雅致的茶间,墙上挂着不少画作,落款都是名士。
茶香袅袅,嫦善盯着水雾一动不动,翠烟隔着雾气却在看她,半晌语气幽幽,“妹妹真是我看过的人里面,最好看的了,咱们府中往来这么多大家小姐,反而都比不上你呢。”
这话跟冰刺一样,落在嫦善耳中,更像奚落。
“麻烦姑娘同我去挑下木料,”突然有人叩门进来,“之前的不能用了,掌柜想问问两位府上的喜好。”
翠烟忙不迭起身,“我去吧。”
嫦善已经打定主意,想看看这主仆二人到底想如何算计,所以一概要入嘴的东西她都没动,翠烟出去后,她将茶水泼进了香炉中,又抬手将沿街的窗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