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何意?”崔慎问道。
“崔兄,你应该知道啊。”荀简微笑,“如果不是他这一闹,只怕你不会意识到,自己的脾气还是这么冲。”
崔慎长出一口气,气哼哼道:“我也不知怎么回事,一见他就气不打一处来,真是枉自修行多年。”
“我想,崔兄不至于是因为他言语无礼之故吧?”荀简问道。
“他言语虽然无礼,却也不至于因此就激怒我。”崔慎道,“只是他想法乖张,大违常理,与我这些年所学所想全然相悖。而他又是我曾经景仰之人,他如此言行,令我觉得自己这些年的努力遭到了侮辱。”
荀简叹道:“唉,崔兄的心情我理解。我也曾试图劝说王玄为天下出力,可是费尽口舌,他丝毫不为所动。若是换个旁人,就算比他乖张十倍,我也不会在意。只是因为他是王玄,我才期望越高,失望越重。但我后来细细想来,他的想法也不能说就是错了,人各有志,我也不能强求于他。”
“唉,荀兄能易位而思,替他人着想,小弟不如。”崔慎道,“其实这王玄消失无踪十多年,他若一直不出现,我们该做什么做什么,也不会对他有什么期望。他昨日这一出现,竟打乱了我的心境,说到底,还是我自己修为不足,实在惭愧。”
“崔兄既能自察至此,想必日后修为定能更进一步。小弟甚是期待。”荀简笑道。
崔慎知道他说这些只是为了开解自己,便笑道:“荀兄用心良苦,崔慎记下了。我既然决心弃武从文,以心智为用,若是不能戒怒戒躁,日后定然会坏了大事。荀兄说得没错,这王疯子就像一剂猛药,虽苦口难咽,却是正中我的病根。”
两人又谈了片刻,崔慎问道:“荀兄,请恕我直言,你为何要替东海王做事?据我所知,东海王虽不残暴,却也并非贤德明主。”
“我只是有此打算,尚未见过东海王。”荀简忽然一笑,问道,“崔兄,你这些年游历天下,以你之见,当今之世,谁是明主?”
“唉,这正是我发愁的地方。”崔慎叹了口气,缓缓摇头,“我遍观各路诸侯,只有残暴与平庸之分,竟没能发现一个明主。”
“哈哈,崔兄所言甚是。”荀简抚掌大笑,“各路诸侯,皆是争权夺势之辈,没一个以天下苍生为念的明主。”
“天下无明主,荀兄为何还能如此畅笑?”崔慎不解道。
荀简收敛笑容道:“嗯,崔兄此问有理。常言道,贤臣择主而事,如今天下竟无主可择,这可如何是好?这个问题着实曾困扰我多年。”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
崔慎听他语气,必定已有所得,便问:“荀兄现下可有答案了?”
“嗯,近年来我渐渐想通了,难道贤臣除了择主,别无他途吗?世无明主,难道不能造一个明主出来吗?”荀简说到这里,目光炯炯,盯着崔慎。
崔慎心头大震,如醍醐灌顶,激动道:“荀兄高见!我竟没想到!”
他激动片刻,随后又疑虑道:“荀兄,难道你认为东海王是可造之材?”
“是,也不是。”荀简嘴角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容。
“这是何意?”崔慎摸不着头脑。他本来也算智谋之士,但在荀简面前,似乎主动放弃了思考能力,只是被荀简牵着走。
荀简道:“我说是,是因为东海王所处位置,确实有可造之处。在诸王之中,他与当今天子渊源最远,势力也最为弱小。而弱小者,对外容易被人忽略,对内又大有我等发挥余地。同时东海国远离楚王势力,中间隔着五王联军,因此在和楚王的对抗中,最容易存活下来。”
“那‘不是’,又指的是什么?”崔慎继续问道。
“东海王虽颇有礼贤下士之名,但以我看来,无非也是一时的作态,为日后争权做准备,其人并非真有贤德。”荀简直言不讳道。
“这么说来,荀兄的造主大计岂不是行不通了?”崔慎忧虑道。